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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文章(精选15篇)
故乡
文/田勇
越是急着出发或脱离家乡,故土即是一粒看不见的种子,被一只乳白色的鸟儿衔着,在你跨出木篱的同一时间。撒播在万水千山之外,在心未沉淀之前,连梦都不能抵达的地方。
那地方,叫做高原。有亿年形成的冰川和湖泊。还有雪山腹地捡拾到的菊螺、海贝的化石。有一瞬,我见证了乡愁。试想,哪一段的乡愁能够跨越亿万年的岁月?问题是,雪山即贝类化石的乡愁?还是化石是雪山的乡愁?难道它们亦为彼此的种子,在被割断的时空里,冰冷生长。
梦中,真实反复出现的是恣意生长的庄稼和草木;是一位光身子的少年,在池塘里湫游的旧身影。时间过去的愈久,思念愈来得贴切。那是一处距离淮河几十公里的外的原生村庄。乡愁来得太急切时,像是抚慰,我和故乡,谁才是谁的乡愁?一样的思恋,相伴的是回落不去的无奈。
确信,我未听见种子发芽的声响。可日日缱绻的事物中总会有故乡的场景出现或发生。那么,可不可以说故乡就一直在异乡在身边生长?她的浓密的发、薄薄的唇,修长的四肢。它是母亲年轻时的容颜,是我现时里的爱?
离得越远,来得越加贴切。在这样的日夜里,龋龋逝去的乡愁,智慧我预知的行程。
雪山深处春意闹
文/尤效清
嗵!嗵!嗵……
我们的小车穿山越岭,在榆中县龙泉乡的崎岖山路上小心翼翼地行驶,忽然传来了一阵紧似一阵的鼓声。我摇开车窗探望,依然是连绵起伏的雪山,不动声色的黄土。那鼓声,就像是激荡的春雷,顺着阳光闪烁,白雪皑皑的山峰一波一波滚过来;又如奔腾的江河巨浪,在神秘莫测的远山深壑里汹涌澎湃。这是2015岁末的最后一天,我们驱车赶往榆中县广播电视台、省网络公司榆中分公司的联系帮扶点——龙泉乡庙咀村,了解村民的春节文娱活动。
远远地,就看见了光鲜亮丽、用彩钢搭建的村委会办公楼位于半山腰一处开阔的平地里。循着诱人的鼓声和红砖铺成的宽阔村路,我们抵达了村委会文化活动中心,但见宽敞靓丽、洒满阳光的广场大院内早已是人山人海,锣鼓轰鸣,热闹异常。一位清瘦精干、精气神十足的中年汉子以身示范,指导村民排练社火鼓。时而稳扎马步,坚若磐石,时而“鹞子翻身”、“扑鸽旋涡”,敏捷异常。一场子练下来,汉子那黝黑的额头上挂满亮晶晶的汗珠。他是泉坪社的刘广汉,这一套打鼓的技艺是父亲传承给他的。庙咀村的社火已有很长的历史渊源,是从盛行于榆中的传统武术小洪拳的套路演变而来,一招一式都是拳架子,刚劲英武,极具观赏性。
“教上一天的鼓,不累吗?”“累是累,心上高兴呗!”刘广汉告诉笔者,前些年因为山路狭窄,他开的三马子翻了车,差点送命。如今在各级部门的帮扶下,拓宽、硬化了山乡道路,再也不用心惊胆战地赶路了。一想到这,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当当当哼!”“当当当哼!”敲马锣子的是一位瘦高个的老头,他像一位将军,指挥着一场气势磅礴的鼓阵长歌。这位老人是庙咀社的社长赵文华,他告诉笔者,庙咀村玩社火是在上世纪80年代末期,屈指算来已停歇了将近三十年。那时节还吃不饱肚子,也没有一个理想的场地。这些年,在乡政府、市博园和县广播电视台、网络公司的扶持下,农户们种上了双垄沟地膜玉米,还建起了文化活动广场。现在敲起锣来,跟那时就有不一样的感觉。
“党的政策好,农民喜洋洋。建设新农村,齐心奔小康……”另一边的场地上,传来了朴实悦耳的民歌小调。嘻嘻哈哈的妇女们跟着一位中年男子的歌声,正在排练社火秧歌。“我嗓子都唱哑了,你们咋不唱?边唱边跳嘛!”唱曲儿的男子高声咋呼。女人们是羞口,还是故意要出男子的洋相,就是不开口,捂着嘴儿嗤嗤地笑。这位男子叫王维忠,刚才唱的小曲儿是他自己创作的节目《闹新春》。“咱文化低底子薄,一肚子的话难表达。多亏联扶干部联系助学贷款,帮扶儿子上了大学,圆了咱的美梦啊!”王维忠一脸的憨笑,那嗓门儿又提高了八度。
秧歌的队伍里,有一位瘦小的老太婆,她学得认真舞得卖力,可总是比别人慢了半拍。看排练的村民告诉我,这位叫胡德兰的老人已年过六旬,一直患有骨质增生的老病,可是她坚持要参加秧歌队,谁都劝不听。“大妈,有病就歇一会。”“歇啥哩?这跳跳舞腿就不痛了,病好像好了一半。”胡大妈乐呵呵的样子,把周围的人都逗乐了。
“瞧啊,那是咱社火的总指挥,男女老少都得听他的。”“人家已经是半个城里人了,还跑来为村里的事忙前忙后的,真不简单哩!”顺着村民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一位身着呢子便装的微胖的男人,时而穿行在锣鼓队里示范讲解,时而拉动嘹亮的板胡为秧歌队伴奏,时而又召集舞龙的队伍面授技艺,这位跑来奔去,忙得不亦乐乎的领头人,就是三十年前担任村党支部书记的胡德祥。趁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后来他下海经商,在餐饮行业里大显身手,成了闻名四乡的致富带头人。农历七月十五他赶回老家参加村里的庙会,即刻就被情绪高涨的乡亲们围住了,请他领头闹社火。瞧瞧那一张张朴实无华的笑脸,听着乡亲们发自肺腑的心声和呼声,再看一看崭新的村容新貌,这位老支书的眼眶湿润了。这不就是他心头积攒了多年的愿望吗?祖祖辈辈梦想的生活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既然乡亲们信任我,就豁出这把老骨头闹一下。物质生活改善了,精神文化生活也因该跟上啊……”当年的老支书意味深长地说。
时间过得真快,不经意间到了作别的时候,恋恋不舍的夕阳给苍茫的雪山和青春焕发的山庄涂抹上了一层胭脂金粉。“等一等吧,还有狮子、旱船表演,还有咱们一针一线制作精美的飞龙……”
父老乡亲们,我们真是舍不得走。看哪!冰雪消融,铁树开花,欢歌劲舞,好戏连台,春天的大幕刚刚开启……
雪山之谜
文/长白山彪子
孩子们学会捕食后,桑桑就将它们驱赶到了远方,独自留在故乡安博塞利湖畔。
草青了又黄,黄了又青,桑桑步入了高龄,追风的速度,已是遥远的童话。躲在树荫下睡个安稳觉,有时都成了一种奢侈,白头鱼鹰常不怀好意地在头顶盘旋。
时光和草原不老,桑桑老了。但它不服老,见到麋鹿,拼尽全力追逐,只落得一身疲惫,半根毛都没捞到。它很久都没进食了,饥饿难耐。
这天,桑桑双眼半睁半合,只见白头鱼鹰一个俯冲,直插下来,贴近地面时,猛啄一条鬣狗,然后又飞升而去。鬣狗痛苦地嚎叫,还没缓过神来,又被啄刺到了,为了逃命,慌不择路,躲进草木深处。
鬣狗从视线里消失了,白头鱼鹰飞走了。
桑桑觉得饱食一顿的机会来了,蹑足潜踪,朝鬣狗走去。机敏的鬣狗发现后,忍痛逃离。一个逃,一个追,它们逐渐远离温暖的安博塞利湖畔,爬上了乞力马扎罗雪山。
山上风寒,桑桑全然不觉,想到马上能吃上鬣狗肉,心里暖暖的。到达西高峰,鬣狗趴下了,看来,它彻底不行了。桑桑满以为可以吃到肉了,紧盯着鬣狗,也没看脚下的路,直冲过去,不料,从一处高崖摔下去……
多年后,一个名叫海明威的作家在他的小说《乞力马扎罗的雪》里说:“乞力马扎罗是非洲最高的一座山,海拔19710英尺,长年积雪。山的西高峰有一具已经风干冻僵的豹子的尸体。豹子到这样高寒的地方来寻找什么,没有人做过解释。”
桑桑就是这只豹子。
它用自己的生命告诫每一位到访的登山者——功败垂成,问题往往出在,只盯着远方的目标,却忽视脚下的路。
香巴拉的稻城亚丁
文/陈应松
信仰是空旷的静谧。这句不知出处的话也许是来自天空的梵音吧。去往三座神山的稻城亚丁,得非常辛苦遥远,那里不是在自家的隔壁。到稻城亚丁去,就必须去川西,那里是川、滇、藏交界的高原。在川西的甘孜,我到过道孚、丹巴、炉霍、德格,翻越过海拔5000多米的雀儿山垭口。在德格,过了金沙江就是西藏。从康定开始,这里便是康巴藏族聚居区。折多河卷着湍急的河水从康定城中流过,吼声如雷。翻过4000多米的折多山,夜宿新都桥,就是五羊镇,我们中的许多人有了高原反应,呕吐,气喘,心跳加速,发烧。他们非常年轻,他们无法适应这儿仅仅海拔3300米的高原。夜晚,藏獒此起彼伏地狂叫,听说公路上轧死了一条狗,也许是出于对同伴的悲伤,还听说许多狗前去凭吊。这些年轻的作家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是因为人在高原对生死十分敏感?此事加重了他们心理的恐慌。
我们将一路翻越海拔4000米的高尔寺、波瓦山,翻越海拔5000米的海子山,经过世界海拔最高的县城理塘——那里是仓央嘉措的情人桑洁卓玛(一说达娃卓玛)的故乡,也是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七世达赖格桑嘉措出生的地方。我们将向稻城亚丁而去,在海拔3750米的稻城夜宿,终点站是海拔4000多米的亚丁。
神居住的地方如此荒凉寒冷。海子山,经幡飞舞,巨大的石块像蝗虫一样踞伏在茫茫山间,这全是冰川时代的漂砾。而这儿,死寂的山上,寸草不生,只有苔藓在石头上可怜地依附。大大小小的海子像是上苍的一汪汪眼泪,它们在雪原上闪着刺眼的光,搁弃在如此之高的寒冷地带。有人哭泣,大声乞求请送我回去,我要回去。我们将一路向北,到达三座神山,到达洛绒牛场和卓玛拉措,牛奶海和五色海。我们的车无法中途折返。
晚上稻城的天空上缀满星星,它们在高寒的夜空闪烁。这些星星陌生,高远。县城也陌生,高远,仿佛并不由人类居住。呼吸困难,有人吸氧。有人整夜吸氧。有人站着睡觉,否则躺下噩梦连连。菩萨难道不保佑来这儿朝圣的人们,看着他们受难?谁让他们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唵嘛哩叭咪吽!唵嘛哩叭咪吽!唵嘛哩叭咪吽!我不停地默念着,祈祷着,面向夜空中的仙乃日、央迈勇和夏诺多吉——这就是那三座神山,它们影影绰绰,像在天外,不理不答。
我们要住在香格里拉镇,就是日瓦,那里海拔只有2000多米。导游告诉那些满脸痛苦,犹如在地狱里挣扎的众人说。这些年轻的同行者,他们还没做好准备,就被稀里糊涂地送上了高原。他们的生活太过顺畅,不缺神祇,内心装不下如此庞大的雪山和高原。现在,他们无法接受高原的折磨。我全然无任何“高反” ,也许菩萨看到了我的虔诚。那些在图片中无数次相见的稻城亚丁,她的神山和圣湖,已经呈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往里走,在这片森林和峡谷里,藏式房屋与新都桥、理塘有许多不同,与道孚、丹巴、德格、中甸也不同。藏式民居一个县就有一种或多种风格,但都色彩艳丽,极富装饰味。他们像欧洲人一样热爱花草,家家的窗台上都摆着鲜花。稻城亚丁的藏式房子的窗户是黑色描框,全是石头垒制。但打出的石头棱角分明,像砖一样。黑色矮小的牦牛散布在草场上,天空飞着一群群秃鹫,山壁上、石头上刻着六字真言。
我们沿着俄初山的原始森林行进,苔藓浓厚,雪松上飘荡着长长的松萝,贡嘎河在身边喧嚣下山,水色碧绿。沿途是朝圣的人们垒的大大小小的玛尼堆,一块石头是一个心愿,风马经幡遮天蔽日,它们每一次飘动都是献给神的一匹战马。到处都是向神献祭和靠近的一往情深,受到菩萨的注视和抚摸就是他们的幸福与喜乐。
天色阴暗,天气寒冷。同行的人因为“高反”在此停歇,不再前行。右手,去往卓玛拉措(珍珠海)和仙乃日雪山。我们看到了半藏在冲古寺顶上的这尊海拔6032米的观音菩萨,她在云端高处,不露真容。但是她森严的白色,分外耀眼,与她脚下的石山、森林反差巨大,仿佛是从整个大地上脱颖而出的一块大羊脂玉。而汹涌的云旗——就是在山顶吹拂不去的云或者雪雾,拉成一面旗帜,飘荡在青空。在时隐时现之中,仙乃日雪山的确像一尊菩萨,一个身体微微后仰的安详大佛。她的四围的群山就如一朵巨大的莲花,那些簇拥着她的山都是菩萨。前面的山是金刚亥母,左边金字塔般的山峰是白渡母,右边是绿渡母。旁边众多雪峰是降香母和妙音仙女们。我无数次地在图片上认识了那座十分规则的三角形山,如此高大,人类都无法雕刻得这么精细规矩,跟埃及的金字塔一样巍峨壮观,但它却是自然的奇迹。我以为这就是仙乃日。我发誓,我此生一定要去往这个地方。我去过埃及的金字塔,金字塔象征太阳的光芒,沿着这个尖顶,就能通往太阳。我虽然不是虔诚的佛教徒,但我的内心尚缺少雪山,缺少高原。它们的体积就是我所喜欢和渴望的,它们的高远是我所向往和追逐的。一切可以仰视的大自然,都值得你去走近。
但是我们先得去洛绒牛场,去央迈勇。从冲古寺坐车二十分钟,到达海拔4200米的洛绒牛场。央迈勇雪山就在我们面前。她的左边就是另一座神山夏诺多吉。央迈勇为文殊菩萨,夏诺多吉为金刚手菩萨。这两座雪山姿态完全不同。但高度却相等,同为5958米。洛绒牛场是一片高原草甸,这里是藏族群众的天然牧场,也许是因为天气太冷,这里有不多的牦牛。
央迈勇在前方的天空,它的造型非常奇特,山峰的轮廓锐利简洁,是所有我见到的山峰中最干净利落的,而她又这般庞大,却没有拖泥带水之处,似乎轻轻一跃就迈上了蓝天。她像一个巨大的笔架,但信佛的人会说,她极像一尊菩萨端坐在云端。是的,真像。那在云中一闪一现的央迈勇,名字豪气,她双手扶膝端坐,可她多么俏丽,多么淡定,就像一只白色的鹰欲振翅高飞。不管是否是菩萨,雪山就是最伟大的神祇,是天空中激动人心的存在。我坐在一个小海子边的草地上,草开始枯黄,但透出红色。远处的雪松林往高处爬去。在更高处,巉岩似铁,积雪在山顶晶莹闪光。吹着从雪山滚下的寒风,快要下雪的感觉。有人骑马要去往五色海和牛奶海,那儿更近地贴着央迈勇。去过的人说那儿道路难走,惊险万端。但那儿的海子像牛奶一样,森林更加茂密,飞瀑到处都是。因为海拔快到5000米,只有不多的转山的藏族群众。转一圈央迈勇要一整天……那我们就往回走吧,沿着卡斯峡谷和贡嘎河。这里的峡谷是天下最美的。
在海拔4000多米的峡谷里步行,这就是天界,念青贡嘎日松贡布。看看这里被菩萨护佑的雪山、瀑布、河流、峡谷、草甸,这是念青贡嘎日松贡布的天界吗?十月最美的季节,在最美的地方,你们忍受着头痛、心慌、缺氧,面色苍白,举步维艰,像大病一场。可这是值得的,你会永远怀念。山上一树树的红叶如火,草甸的草金黄如毡,河中的水清洌如玉,那些水草被碧绿的河水拖曳得红彤彤的。河岸上的树,雪松、冰杉、丽江铁杉、高山栎在平坦的山谷里,颜色鲜艳,火棘一丛丛燃烧在河边。泛着金色光芒的念青贡嘎日松贡布,色彩浓烈的神山,高高的白,呼呼的红,哗哗的碧。这里就是佛教典籍中的世界八大寒林之一的地狱谷,是人类肉身由凡界进入天堂的必经之路。我们要穿越十八层地狱,才能到达此地。藏族群众说:转三次这三座神山,就能消除屠杀八条人马的罪恶。转一次相当于念一亿嘛呢的功德。我们行走在天堂的门口。这条峡谷和河流的奇美,如果她们不是天堂,就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天堂了。
所以我理解同行者们的难受,你们还未走完十八层地狱,太过匆忙来到这高原之上的天堂。你们一路加紧体验和经受通往地狱的苦,所以你们才如此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一会儿,我看到雪雾从央迈勇山顶滚滚而来,越过洛绒牛场,向我们逼近。这是我在神农架得到的经验,不是雨雾,是雪雾。我催大家快走。不一会儿,雪就开始下了,越来越大,漫天飞舞,密集地向我们扑来。
这是一场突兀而至的风雪。我们欢呼,在雪中疾走。终于在半路上拦到车,我们返回冲古寺,身上的热量全部留在了卡斯峡谷——天堂般的地狱谷。公元八世纪,藏传佛教的创始人莲花生大师为贡嘎日松贡布开光,然后将三座雄奇壮丽的雪山命名为观音、文殊、金刚手菩萨,为她们卓绝的美艳加持。但是谁又能为我们千辛万苦的朝圣加持?为我们遮挡风雪?
晚上在香格里拉镇上,听了半夜雨声。一早,推开窗,东方已经红了,天放晴了。我们整装出发,去往卓玛拉措和仙乃日。又是4200米的高度。
到达冲古寺,太阳出来了,一眼看到了露出尖顶的央迈勇。尖削的雪峰,像一把锐利的剑直指青空。多么利索,多么灵巧,你这有绝尘气质的雪山!所谓天下独秀,就是说的你吗?我在满天的朝霞中向央迈勇匍匐而拜,没有犹豫,头触到冰凉的大地,双手合十,我突然被一种叫壮美和圣洁的东西击中。无论我们经受过什么,我们的灵魂漂浮了多久,我们的心将在这一刻回归。这是诸佛之国,壮美的雪山,慈悲的天空,俯瞰着尘世苍凉的人群。我们来,就是为了仰望你,就是要在你面前显示我们的渺小和卑微。我们吸取你暗中传递的能量,穿越崇山峻岭的羁绊,获得玉洁冰清的洗濯,在稀薄的空气里,在你不太亲切的召唤中,体会远方和高度的意义,获得圣者的智慧。生命在这里呈现出来的状态是那样直接,生或者死,高大或者卑琐。我不是为了信仰,只是为了能够亲近到这样卓绝的大自然。这些奔腾的气象,迈向苍穹的雪山,远离尘世的圣者,远方的香巴拉之魂。穿行天地间,星月揽入怀,这是何等的快意人生!
最为神奇的是,在我匍匐磕拜,心里默念六字真言时,央迈勇山腰遮蔽的云雾突然消散,整个巨大庄严的雪山完全露出了她震撼人心的身影。山是有灵的,一个人内心空旷和安静时,神会出现。山会与你对话交流。她会看着你,她看得到你,理解你。
我们已经适应这高原的海拔,向更高的地方行走。一路的松鼠直往人身上蹦,漂亮的高山喜鹊也不避人。在藏族聚居区,人们是不杀生的,这些可爱的动物知道人们的慈悲。在邦普寺,我们也看到大量的松鼠和藏雪鸡,在寺里大摇大摆,觅食欢歌。不到一个小时,卓玛拉措的倩影就出现了。我们来到了仙乃日雪山脚下,我们看到了雪山的全貌,看到她映在卓玛拉措梦幻的影子。我们的眼前,有坚硬的黑石山体,雪松、杜鹃、铁杉和冰杉的森林围绕在翡翠一样的湖边,红色的树,白色的山,都被这一汪湖水搂拥着,湖水的清澈只因是融雪之水。
卓玛是藏语“度姆”的音译,是“仙女”的意思。也有说是珍珠的意思。在仙乃日山下的草甸上,那些早来者用石子摆满了祝福的文字和图案,堆满了玛尼堆。这是藏族群众心中的圣湖。卓玛拉措沿湖飘扬着密密麻麻的经幡,转山转湖的藏人,摇着手上的转经筒,默默地低头祷告。
这里一定是地球上最美的地方,这里一定是传说中香巴拉的国土,人间的仙境。我们虽然“高反”和晕车,但生命完好如初地回家。我们的心中装满了风雪和流水的响声,装满了神山和圣湖的身影。我们精神的空白和虚无处终于为她们所占领过。我们遭遇过那样的早晨,神迹犹现,我们曾在他人所不能及的地方痛哭和忍受,欢呼和歌吟,这难道不是满载而归吗?
爬雪山
文/吴彦溪
去年寒假,我和妈妈一起去云南玩,爬了著名的玉龙雪山。
玉龙雪山很高,海拔有4800米左右,常年覆盖着冰雪,像披着一件洁白的大衣。我们在山脚先坐缆车上到海拔3000米的山腰,缆车很小,只能坐四个人,坐在里面能看到外面幽黑的山谷和密密树丛,越往高升树越少,只能看到黑色的巨大的山石,这时,我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妈妈告我这是高原反应,赶紧让我对着手里的小氧气瓶吸氧,一吸氧,我立刻觉得好多了。
开始爬山了,这时天空飞起了白色的小雪花,一下雪,周围像是腾起了白色的雾,像在仙境里一样,爬山的路是一条盘旋而上的木梯,木梯上落上了雪花,又滑又难走。我和妈妈用手扶着台阶的扶手,一步步慢慢向上爬,雪山上很冷,我穿着羽绒服,戴着厚厚的帽子,嘴里喘着粗气,很快我的围巾上结了许多小冰珠,眼睫毛上也白了。爬到4300米的时候,我的头又开始难受了,晕乎乎的像发烧时一样,腿发软,嘴唇发紫,没劲儿爬了,只能不停地吸氧。妈妈让我呆在原地休息,她便兴冲冲地爬山去了。过了半个多小时,妈妈开心地回来了,告诉我山顶出了太阳,还给我看她拍摄的照片。唉,真羡慕,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高原反应呢?太遗憾了……
春暧花开
文/青碧珍
情人节的一场春雪,兆瑞丰年。在春暖乍寒的甘孜,总一种温暖的色彩,无论你行走多久,高原都留有永不褪色的温柔;翻越一山又一山后,在草原的深处,蕴育着无限的美丽。
人生是一场春暖花开的等待。用沸腾的心,把冬日的雪融化,将寒夜的静寂弹响,不悔衣带渐宽,不怕天涯路远。
在风雪严寒中,注入思念的温度,情系千里,以一颗深浓牵挂的心,静听花开的声音。在每一个晨曦日落,都倾入爱的颜色,在人生的旅程中,所有的光泽,都将高原绚丽……
经历了岁月的磨砺,和风雪的洗礼,慢慢懂得让生命,在康巴高原行走中,从稚嫩走向成熟,从跌倒走向坚强,时光在眼眸里写诗,春风在宽宽的草原写意,月光在窗前吟成夜曲……
当时光,镌刻苍老的容颜,每一丝纹路,都潋滟着春光的温度,在这银光闪闪的高原,雪山之巅迎来了又一个温暖的春天……
雪山、草原,和春天一起,白云悠悠,辽阔天际。在最深的尘世,在高原和雪山之间,我听到雪山的吟唱,草原在夕阳晨露中充满暖意,花开恕放……
台占沟的诱惑
文/冯光福
一头扎进台占沟,就全身心融入了原始的秋色彩林,好像进入了梦中的秋景,心灵欢呼着,贪婪地品尝大自然赐予的盛宴。
代老师约我去亚拉后山拍秋色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比较向往新都桥、甲根坝秋色的。再加之我的小腿长了一个脓疮,正在治疗中,爱人也不支持我去爬山,怕感染了。所以,我犹豫了。当周末到来,我感觉脓疮正在收缩,貌似好了很多,估计能够坚持,所以又毫不犹豫地给代老师打了电话,询问去亚拉后山的摄影安排。
为了拍好片,得先做一些基本的功课,即了解亚拉雪山的一些历史文化和传说掌故。查阅道孚县旅游,网络资料显示:亚拉风景区,地处干尔隆巴河流域,位于道孚县东南,分别与康定木格措、塔公草原相邻,面积158平方公里。最高点亚拉雪山海拔5820米,最低点为s303线我县与丹巴交界处,海拔约3400米,相对高差2400米左右。亚拉雪山山顶终年白雪皑皑,云雾缭绕,是惠远寺和周边藏民顶礼膜拜的神山,称为“第二香巴拉”。在塔公草原观望,亚拉雪山呈莲花宝座形状;在八美镇观望,亚拉雪山呈皇冠形状;在农戈山上观望,亚拉雪山呈坐佛形象。亚拉拥措湖方圆1平方公里,由湖边至湖心呈浅黄、浅绿、湖绿、蓝、深蓝色。在风平浪静的宁静湖面,倒影十分迷人。
其实,我在这之前,是分不清亚拉雪山前山后山的,也不知道台占沟在哪里。头一天我们赶到慧远寺附近的村子里,住进同行朋友的亲戚家里。主人家十分热情好客,还给我们安排好了明天上山的马匹。第二天早晨,5点过就起床,在慧远寺附近拍过霜降日的晨光雾影后,上午9点过,车子离开省道八丹路(道孚八美镇到丹巴县),沿着台占沟湍急的溪流向亚拉雪山方向前进。
我们一行在车子不能通行的地方下了车,准备休息一下后骑马上山。我们坐在草地上,满眼芳草和野花,它们的芬芳沁人心脾。这时我们才知道,主人家凌晨还遇险了的。我们是乘车来到这里换乘马匹,所以昨晚住宿的主人家就在半夜三点钟赶着马儿上山了。在过小河的时候,由于视线太差,看不清楚,他掉进了河里,差点给河水冲走。我们真的感到后怕,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得了啊!主人家在到了这个休息点后,还去捡来柴火,生火烧茶,给我们打好了酥油茶。我们真的很感动:来一趟真的不容易,一定要把片拍好——老天爷要配合好一点啊!
上山的路还算不难走,小道也不太窄。一边骑马前行,一边听主人家给我们讲这里的传说。最为著名的,自然是1976年9月,亚拉拥措湖突然长出水草,水草开花,十分规则地一圈白一圈黄直至湖心,引来无数群众朝拜,至今八美一带农牧民家的神龛上还供有干了的水草,被传为奇事。另外一个传说,是说在亚拉拥措湖瀑布北边陡崖上,有一个山洞,里面藏着格萨尔王征战时留下的盔甲和经书,作为亚拉雪山的镇山之宝。诚然,在这方充满格萨尔王传说的大地上,到处都有美丽的传说,比如裂缝的巨石都是格萨尔王的试剑石,幽静的小湖王妃珠牡曾经在此沐浴,等等。
传说如清风拂过渐行渐远,而轻尘挡不住扑面而来的惊喜:小灌木红叶的殷红与红杉松针叶的金黄,使重重惊喜占据了视野。红色是一团团秋天的火焰,在山脚下,在小溪旁,跳动着,时而一条线延伸出去,像向导引导游人的视线。时而连成一片,犹如一曲欢乐的舞蹈在小草坪炫耀。正是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灌木林,在最是秋天的时光里,把自己心底深处的能量,全部爆发出来,凝成大自然调色盘里不可或缺的色块。
红杉松当然就伟岸得多了。秋天的阳光自然是最宠金黄色。由于山峰的遮挡,这时山沟里的明暗变化最为丰富,也最适合放松疲惫的身心。台占沟的金黄色,非常纯正,不像今年新都桥的黄叶,带着暗黑色,早早地飘落在秋水里。一片红纱松一片金黄,簇拥着高耸入云的雪峰,蔚为壮观。
雪水清冽,充斥着一丝寒意。想起那首老歌,是这样的歌词:寒风起、霜降山地、深秋已过去;残云飞、阵雁远离、带走我的心……
突然,山谷里破空传来画眉鸟在林间清脆的欢唱声,给山谷秋之大戏带来了无限的喜悦。溪水好比主旋律,以十分沉稳的风格,自始至终蜿蜒跌宕,从没有谢幕之意。溪水很长,旋律也很长,从传说开始演奏,以激起雪白浪花的岩石作为回音壁,在金黄的浅滩托起明月玉盘,潇潇洒洒东去广阔豪放。而这画眉,恰似山谷里签约终身的驻唱歌手,登台就是土著原始唱法,让人耳目一新。从那婉转清脆的歌声里,好像听到了台占沟的春天山花遍野、和风习习,好像听到了台占沟的夏天雪水融化、郁郁葱葱。
我不懂画眉的习性,也没认真去研究过画眉的生活,接触非常有限,但就这秋色里,画眉把山谷唱活了,平添了无限的生机和灵气。
而就在此时,从亚拉雪山方向,飞过来三只雄鹰。高高在上的身影,迅速吸引了我们的目光。蓝天是那么的蓝,蓝得那么高,那么近,那么纯。几朵白云静静地停靠在远处,悠闲自得,雄鹰的方向和高度,画眉的嗓音和唱功,貌似都和它没有关联。其实不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正是蓝天白云,才给了翅膀坚强和力量,才有了“没有雄鹰飞不过的山峰”这样的豪言壮语。
如果一定要用沉醉来形容,我真是沉醉在浓浓的秋色里。于是乎,乐极生悲。一不小心,我小腿上的脓疮撞上了马镫吊带,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不得不在朋友们的帮助下下马,躺在草地上,一动也不能动,足足躺了半个小时,朋友们都去拍了一通照片回来才回过神。这真叫痛苦着的美丽。
一路雪山相伴
文/汪正来出世
工地放假时间安排在1月31号,却在28日晚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堂弟打给我的,说另一工地上的同乡刘师傅有事回家,包了他的车子,已经上车了,问我想不想搭便车。当然想,我二话不说,钻出还没暖和的被窝,走出活动板房,看天。这是一个寒风灌颈,冷雨扑面,预报下雪的夜晚,越发归心似箭,冲进屋里,胡乱地往包内塞满东西,准备动身了。
收割稻谷之后,我来到离家不远的汉口二七城市广场建筑工地,已有百余天了,除了每天工作之外,有时还加班加点,做了超出实际天数的工时,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但能挺住。我没手艺,只能做些杂活,点工包活都做,可以不要命,但很要脸,因此得到了很多工友的认可。要过年了,工地上计划内的事情越来越少,完全可以留给或者让给恩施的两个工友完成,因此我提前回家不算逃避,加之老板是我另一个相好的堂弟,对我匆忙离开予以宽容。
堂弟轻车熟路,不出半个钟头,就把面包车开到了刚刚卸完脚手架的1号楼前,没有多少寒暄,便在工友的帮助下,我很快进了暖乎乎的车子。车出百步亭花园路口,堂弟打开了车内音响,放着快节奏的歌曲。我希望那种节奏慢下来,就像我坐在车内慢慢晃摇,回家就能上床安睡,慢下来一阵子。刘师傅坐在副驾位置,能够随着节奏哼唱几句,赞美几声。那个时候几乎所有听得见的声音都无关我的耳朵了,唯有歌曲《天路》天籁般的音符默然在我的耳畔萦绕,飘溢到我看似平静的躯体内,按摩着我仍然纠结的心灵。我的眼睛隔绝了城市的璀璨灯火,恍如前行到了另一个世界,一座座无比遥远陌生无比巍峨壮丽的雪山,梦幻般游离在我的周围,有时如仙境美妙,有时如荒野苍凉。记不得几多个夜晚,重复着这种幻象。
该扯到来自重庆万州的李师傅身上了,他的妻子因为不久前突然失去了几年前跟随她们上工地致右手残疾的亲生哥哥,因此她有必要陪伴动不动就泪眼汪汪的老母。那么返回工地的只有李师傅一个人,他吃得亏,且手艺好,包了整个3号楼128跑踏步的粉刷任务,当时尚有多半任务未完成,需请一名小工代替他的妻子。这个小工是我,我必须在5点半钟起床,保证6点钟上班,冬天的这个时间段上楼是要戴上头灯的,到了地点再打开白炽灯,份内事情包括清洗踏步、水泥扫浆、砂灰刮糙、湿水保养、送水送饭等等杂务。我那天的精神状态不好,是因为头天晚上加班,独自一人拖了10层楼40处用于砌塞电梯口的砖块,清扫施工电梯时才知道时间过了23点,我的睡眠时间不多了。那天上午李师傅看出了我的精力不够,就把音乐播放器的音量开得很大,十几天来总是唱那些歌曲,每天唱个把两个小时,其中一首《天路》我较为喜欢,李师傅也喜欢。我大学在读的儿子怎么会在那天跟我打电话呢?电话是下午4点左右打给我的,说有一份去西藏工作的合同,问我同不同意他去。我犹豫不决之时听到儿子的几声催促,心便一横,叫他签下。随后,我靠边站着,全然不顾手中的活儿了,似有泪水奔涌,被我挡在了与生筑就的堤坝,心中唱撕了《天路》的歌声,一座座想象的雪山,那么模糊地晃在眼前。
梦幻般的雪山一路如影随行,直至车开到刘师傅的所在村子口间歇。树上有冰凌落地,夜空中下着零星小雨。刘师傅执意留我们宵夜,我们推辞不过,就等在他的家里。吃罢热腾腾的豆丝,不知不觉将近零点,能看到地上的雪籽籽了。我们告别刘师傅,再次钻进车里,车里暖,身体更暖。我给寒假在家的儿子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快回来了。
回家的感觉当然好。天大亮了,掀开暖和的被窝,穿衣起床,看到一马平川的江汉平原已然一派银装素裹。我的儿子举起手机,对着家乡的雪景一阵叫好!我的心潮涌动:我的儿子,你向西去,一路向西,一条神奇的天路,把你带到神圣的青藏高原,与连绵不断的雪山相伴!
在雪山和城市的边缘行走
文/格绒追美
獐子阿色家族是神山门户的守卫者。而家族得以繁衍生息也是依仗了神山的庇护。从另一种意义而言,神山也是以它们为象征的。当然神山的守护者不只是这个家族,还有虎、豹、蛇……黑鸦也被选定为守卫者,曾经令它们很诧异,不可理解。可是,神山说:黑鸦不是有翅膀吗?不是能飞起来吗?它们没了言语,竟然不敢出声。肥大的豹子说:它从头至尾,那样黑不溜湫,有损你伟严的形象啊。神山慈眉善目地说:众群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刚从西土飞回来,才知道人也有各种各样的,有一种黑人,除了牙齿一黑到底,人类也象你们一样,白人歧视黑人呢,万物成佛的路漫漫无期啊……乌鸦昂起头,嘎嘎而叫,神山为它鸣不平,自己多少年的屈辱都一扫而光了,心中感到无比幸福和自豪呢。神山是以白人白马的形象出巡的。每月五号、十五号、二十五号,他都要在自己广阔的版土上飞游一遭,四处察看,泉水、树木、岩石、湖泊、雪山,农作物的长势,等等,判别风水,作出决断,也施展无穷法力,惩罚大逆不道的人类、动物等。有时也要赶去参加藏地神山的例会,还要听得道神山的开示;也时常到菩萨们的道场,拜谒圣迹,寻觅正果的芳香。总之,一年四季都在操劳。再累也没有个休息的时候。人累了老了,干脆蹬腿而去。不久可以还一个新胎重又轮回出世。所以,在宇宙天地间各有各的痛苦啊。
然木是阿色家族第九百九十代子孙。那一天,太阳金晃晃的升到当空了,由于刚下了一场雨,森林清翠娇艳,空气那样清新馥郁。然木欢快地奔跑起来。今天,它要独自一人巡视看护。它让父母在家休息。他一会儿奔下山,一会儿又攀上那片杂林,一会儿又到了村庄周围。一群小孩子在村口嬉戏,它一出现,他们叫喊着跑过来,有一些拣起石子就要打他。他警惕地昂起头,喷喷鼻气,撒腿而跑,倏然间就到了半山腰。村庄恬静诱人,可是人们那样愚昧而好斗啊。他们连神山的守护者都看不出来。他沿着山路走上去。崩桑山崖下,在休行者搭建的棒空废墟上倚墙撒尿时,他嗅到了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麝香气息。他赶紧逃回到路上。他知道人对麝香的贪婪。这时,他看见一行僧人正在往神山上走去。那矮胖的僧人看见他就“浀唏浀唏”地唤,他听出那人对其他人说:它是神山的守护者呢。然木感到惊奇。那是个真正聪颖的人呢。他仿佛第一次感受到莫大的尊严似的,抖动起身子,于是,阳光在他背上流荡起来。他扬蹄欢跑,动作矫健,每跃一步在空中都划过一条美丽的弧线,令人啧啧称奇。他又听见那人说,你们看见了吧?它肚腹中闪耀着一朵莲花呢。那些人摇着头。他回头望去一眼,就奔上山去。回到家,他告诉年老父母此次的奇遇。父母慈祥地笑着。父母说那聪明的僧人肯定是嘎玛活佛,我们都是神山的子民呢。他也是神山的庇护者,又是解脱众生脱离苦海的传教者。可是……父亲黯然神伤,仿佛心中藏着天大的秘密,又不想让他知道。咋啦?发生了什么事?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急切地问。他以为父亲的病又复发了。父亲与母亲交换了一下眼神,说:豹子阿秋被人枪杀了。“啊!”。那是多么威风凛凛的一头豹子啊!怎么也遭到了劫难?父母告诉他,神山发怒了,刚刚召集了众位守护者和使者开会,为阿秋举行了超渡仪式,神山说要惩罚大逆不道违背祖先传统的人。大家劝慰了很久,神山才平息了怒火。神山发怒时,大地在抖动,天雷暴响,令人心惊肉跳。幸而今天嘎玛活佛上神山煨桑祭祀,为众生祈祷祝福,神山才放弃了惩罚。嘎玛活佛答应回去后,将召集信徒开会,制定严格的戒律……
然而,这世界似乎变得疯狂了起来。仅在一年时间里,然木的哥哥、阿秋的父母、仙鹤等相继遭难。神山怒不可遏,惩罚了侵犯神山的人们。阿木多登回去就病了,阿格从山崖上失足跌断了腿,仁真疯了。可是,不久之后,又一批人拿着火铳上山来了。老熊格卡惨死在火铳之下,熊儿被人捉了去,关在笼子中带到山外去了。神山顾了东山,西山的生灵遭到涂炭;刚赶到西山,东山的泉水边、林脊上已安上了套子。神山大做法事,大行惩治之道。可是,人心却疯狂了似的,许多人红着眼,竟然又到神山上去狩猎。啊,什么样可怕的时代来临了?神山倚着梦示,训斥嘎玛和僧人们。他们也是有口难言。人们仿佛听不进佛音神示了。嘎玛活佛染了重病——据说,活佛将众生的罪孽都背负了起来。神山骑着白马光临,神山问:你何苦把那些人的罪孽背负起来啊?我来惩罚那些罪人。活佛摇头,喃喃祷告:请你开恩吧,是我罪责难逃,都怪我没有教化好他们。神山厉色道:一场火、一场大雨,我就可以将村庄冼掳……活佛跪拜下去,为众生祈祷。神山拂袖而去。那白人白马在云端幽然消失了。
于是,人们看到嘎玛活佛拖着病体,走村串户,灌顶,讲经,召集僧人在寺庙中为村庄大做法事,组织人们上山搜查,一捆捆套绳铁环取下山来,活佛让人们起誓立约,不再到神山狩猎……
河谷中神山的风波渐渐平息了。生活又敞然亮丽起来。神山头顶每天都飘着五彩斑斓的云霞。
这一天,然木下山巡游去了。它已经长成健壮的小伙子了。它奔下山时,青杠树松树都在大地的微颤中摇曳着,阳光在翠叶上流动,幻出五彩缤纷的光晕。在一丛灌木中,嵌着一汪泉水,他饱饮泉水后,钻进林中啃草食叶,满嘴都是清爽叶子和露珠的气息。可是,不经意间,头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他一缩回头来,才猛然发现一个闪晃着光芒的银环安在两棵粗壮的柱子间,那铁环掩蔽于草叶中,稍不留神就不会被发现。它为自己逃脱陷阱而感到万分庆幸。它悄悄收回脚,转过身来,哪知,那丛树中也掩埋着铁环。只要头一钻入了笼子,那环扣儿一触一拉间,环圈越缩越小,把脖子紧紧卡住了,越挣扎越嵌入得深,使猎物成为牺牲品。它小心翼翼地倒退着回到泉边。他想:我该从来路上撤离。它跃上土坎,又看见那极有轫性的柱子弯成弓状。它清楚那也是一个陷阱。只要脚不小心踩上,那柱子就会蹦弹起来,柱头的绳环就勒住了腿,使你高高吊在半空,怎么也挣不脱,你只有活活饿死。这时,阳光穿过阴云照彻了大地万物。啊,那丛林中四处闪耀出层层光环。可恶的人已经围着泉水安满了密密麻麻的铁环呢。所有猎物,一旦踏进这里,犹如进入了地狱啊。人是多么狡猾阴险!他们知道万物都离不开水,这山上的猎物无疑都要来此喝水。那些小小的蚊蝇嗡嗡的无忧无虑地飞翔着。他想:我得守在这里,告诉他们这里潜伏的危险。
他站在泉边,哀怨而痛苦地叫唤起来:呦,呦呦……
雪山之巅
文/半山舍人
——人呐,总想征服一切,包括已经有的,即将有的,和不可能有的。
“如果时间允许,人能征服一切吗?当然包括时间本身。”我时常这样问自己。征服过后的人,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被征服者,又以什么样的眼神看待下一个目标。
很久以前听过一个神话,有关梅里雪山。相传天上有一个美丽而圣洁的仙女,因违逆上帝的意愿,贬到人间,化为一座终年积雪的雪山,高耸直入云霄。任何见到她一身素洁的人都想征服这座山,然而他们都被皑皑白雪吞没了,由此雪山变得愈发圣洁。当地的居民每年都在山脚下举行祭祀,用以祈福。直到有一天,一个王子路过此地,他看着洁白的梅里雪山,心神摇曳,便不顾当地人的劝阻,开始冲顶。他确实有惊人的毅力,他翻越了沟壑,越过了云层,距离顶峰咫尺之遥。可梅里女神是神圣的,于是轻轻一摇,轰鸣的白雪瞬间将他淹没,化为一座冰雕,永远留在了那里。据说从那以后,雪山上就出现了一种花,颜色鲜红艳丽,无惧严寒,孤立在一片白雪地中。于是为了纪念王子的痴情,当地人就命名为高山玫瑰。
我相信神话,当然不是神话内容的本身,而是他的精神源头。人类对自然的敬畏是与生俱来的,就像人永远只居住在山脚下,牧场永远设置在山麓上,云层永远在山腰上,而山顶则是一切生命的禁区,没有孤雁,没有氧气,只有最接近宇宙的风在呼呼地刮着。这里是自然的秘密
我在想,假如有一天,我们能在珠峰8000米海拔上随意的与家人通话,居住和生活,珠峰还会如此迷人吗?
我们在一次又一次戳穿大自然的秘密,又一次次让大自然恼羞成怒,夺去了无数的生命以及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人类赖以生存的法则——敬畏。
大自然以摄人心魄的魅力在人类面前展现她的伟力,浩浩荡荡的雪崩,天昏地暗的海啸,一切灾难不都伴随着壮美和震撼吗。
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们能以傍观者的身份来欣赏“灾难”所带来的直击内心的震撼,而不是一个受害者,且悲且喜,五味陈杂。
人的内心深处总有征服自然,战胜自然的欲望。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一个在沙漠中与死亡竞赛的亡魂;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圣地亚哥老人用最后的生命与海洋战斗的硬汉。这些渺小人类悲壮而伟大的行为,成了我们取之不尽的精神动力。
人类需要英雄,需要出乎意料的伟大,他们是人类艰苦繁衍历程中不可或缺的原动力。但我们却忽视了自然的伟力,自然深处蕴含着强大的原力,以及人类生存的源代码。从终年积雪的赤道雪山——乞力马扎罗山到埃利波斯火山的冰塔,自然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壮举。
曾有人问过我,为何你总喜欢向着荒无人烟的地方走去。我说,那里有自然的秘密,我想一睹自然的圣洁,而不是被蹂躏的自然。
梅里雪山至今仍无人登顶,我不禁有些许庆幸。将来我也会去的,站在山脚下,观云层拦腰划过,看顶峰依旧白雪茫茫。
山那边是天堂
文/山里的屋子
每年清明,我们千里迢迢的,赶往老奇台的天山脚下,看望埋在那里的爷爷奶奶,爹爹妈妈。
小的时候总是望着高高地飘渺的雪山遐想,山的那边是什么?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我要是翻越过山到了那边该多好?
奶奶活着的时候给二姐说:奇台在雪山的后面。我要是听道了,就不会在童年时有那么多对于雪山的幻想和憧憬了。
每年我们开着车绕啊绕,绕到了雪山的背后,绕到了爷爷奶奶,父母的身边,更近一步的领略雪山的真容,观赏满山遍野的不再稀罕的松树。
一个儿时困惑和美好的问题得到了诠释。山的那边是我故去亲人的天堂,也是活着的亲人的世界和天堂。
我的二叔四叔以及他们的子女世居在此,还有一大部分堂叔啊,堂姑啊的,总知一个家族的部落盘踞在天山脚下。
父母的魂魄以及祖先们安息在幽静而广邈的旷野里,圈起一个大大地坟场,周围种上树木,出口摆放两个大大地雄伟的石狮子。儿孙们祭奠时,幼小的孩童无所顾忌爬上狮子玩耍,那祖先们一定会慈悲的喜悦的笑看着吧!
孩童们在祖先身边的蓝天上放起高高地风筝,你追我赶,欢声笑语……大人们再铺一个毯子坐在旷野里,吃着供奉过的糖果糕点豆子,喝着雪山上融化的雪水,其乐融融,……我想,这是最和谐的优美的与祖先的融洽共存。
二叔八十岁的高龄被堂姐接走赡养。我们只能见到四叔四婶。四婶贤惠热情,做得凉皮儿拌上自调的汤汁,配上初春的嫩韭菜,是年年我们钟爱和钦点的美味。
四叔家的羊是他们最大的财富。这羊个个壮硕肥大,且长得漂亮奇特。
我问婶,你家的羊是啥品种?婶说,就是一般的羊啊!我说,那为何与乌鲁木齐的羊不一样呢?鸟市的羊廋廋地,尖尖地脑袋,你家的羊儿怎么高鼻子,大眼睛,长头发,像个俄罗斯的种呢?(比喻成人了)
婶听完乐得呵呵呵呵……笑,笑个不停,笑得无语回答此问题。婶家的羊都是用苞米杆子,草料喂养的,院子外面的空地上垒起一堆一堆的苞米枯杆,小土房里也堆满实实在在的草料。
我去后院鸡的地盘上茅厕,那鸡儿竟然不怕人,悠悠哉哉踱步到我跟前,一看就是主人宠爱的家禽,不像市场上惊慌失措尖叫的鸡,知道自己悲哀的命运。
鸡毛甚是好看,红色金色黄色交织在一起,真想拔几根做鸡毛毽子。木头栅栏厕所边的土里,落着一只粘着鸡毛还温热的蛋,欣喜的捡起。在几根木头倚着的墙脚里,安静的卧着一只母鸡,一只公鸡还走到窝里低头轻吻它,估计是两口子。
转来转去,四婶家大大地院子到处都是惊喜,神奇。一棵老老地树,一盆放在床底下的青苗,一些堆砌的木头,一个漠漠地园子,一溜儿黄土墙,一快铬脚的石头……我这个农村里的妞儿,好奇贪婪地享受和目睹着这一切。
我很饥渴,荒芜,贫乏,在一种怀旧的印象里,情感和心已经很久很久没感受过淳朴与原始的东西了。
这里俨然是四叔四婶颐养天年的天堂。看他们那气色,年年来就没见老过,反而越来越好,越来越润。莫不是天山的雪水,纯天然的食物,与世无争的寂静,哎!我的婶,我的叔,好羡慕好羡慕……
天山脚下的故事就是这么美丽,像清澈的山,水,树,天,地,源源不断,久远深邃。
西藏那个地方
文/云岭歌雀
我是八月去的西藏。回来之后,认为必然该写点什么,但过了很久,竟然半个字也写不出来。偶尔翻看照片,才又依稀忆起,在那秋日高原的天空下,在那雪山圣水的怀抱里,我的心灵曾经一次次被唤醒、一次次被震颤、一次次被洗礼。
飞机降落拉萨贡嘎机场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远离凡尘俗世的幻觉。来时透过飞机舷窗,能看到云层下的贡嘎雪山、蜿蜒在雪山峡谷的雅鲁藏布江,而当踏上真正的世界屋脊,心里就一阵悸动。抬头仰望,刚才飘过的天空如圣水洗过一般,纯净湛蓝,有白云和苍鹰在飞。棉花般的云团,哈达似的云絮,纯洁无瑕,悠悠飘荡,托着我的梦,载着我的情,亲近千百回让我日思夜想的西藏。
西藏那地方透着一种荡气回肠的美,且不说金色阳光里拉萨城的人文景观,单说水草丰美的纳木措湖畔、鬼斧神工的天佛瀑布峡谷、江南诗画般的林芝山水,就都美得令人眩惑,美得欲令人窒息。那几天清晨,我们都会从拉萨出发,无论沿川藏线东行,还是随青藏线北望,窗外的景色皆千变万化。山峰绵延相连,山顶白雪皑皑,仿佛听得见自此耳鬓厮磨直到白头偕老的爱情誓言。草甸、牧场、森林,清新如洗,静若处子,绿宝石般散落山间河谷的藏民新居,冒着缕缕炊烟,那情那景,仿佛早已跟自然融为一体了。山牵着云的手,云偎着山的肩,我们如同漫游在安徙生的童话世界里。
中学教科书上说过,远古时候青藏高原还是一片汪洋大海,到三千万年前喜马拉雅造山运动才塑就了今天挺拔伟岸的身躯。人生长河里,我曾为亚当斯的作品所震撼,也曾被午夜的浩瀚星空所震慑,而今面壁无言、苍凉、荒蛮,甚至有点原始野性的雪域山川,极易联想到人类的渺小,心灵的震颤来得更直接、更急促、更剧烈。在神奇的宇宙和自然面前,我们人类,甚至所有有生命体征的动植物,都只是匆匆过客而已。想着想着,身心油然生起一种物我两忘的释然情怀。
路途上也是目不暇接的风景。每一座雪山都流淌着圣水,河流清澈见底,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甚至河边每一丛草、每一粒石子、每一朵溪流浪花都那样洁净无瑕,雪山圣水仿佛缓缓流进我的心田。汽车在一座喇嘛庙前停留的时候,我跑到河边在鹅卵石堆翻找了一下,看见几粒晶莹好看的小石子,捡起来直接放进衣兜里了。等我们重新上路,眺望着窗外掠过的高原美景,车里忽然响起悠扬飘渺的乐曲《梦回西藏》,心里顿觉格外轻松舒畅,所有烦恼、浮躁、阴霾顷刻之间已被抛撒到九霄云外。
在西藏行走,我们触摸的是美不胜收的真山真水,领略的是原汁原味的人文景观,感动的是绚丽多彩的藏地文化。雄伟神奇的布达拉宫、香火弥漫的大昭寺院、熙来攘往的拉萨八角街,无不诉说着西藏的美丽与神秘。我想多带些牦牛干巴、雪茶、绿松石项链等等地方特产回去,好和家人与亲朋分享西藏之旅的愉悦心情。其实,很多风景不愿错过,只因行程匆匆难免留下遗憾,好似人生得与失,只有平常心去看待,我们才能带走一路美丽的风景和心情。
除了雪山圣水和美丽的拉萨城,还有许多人物景致给我太多感动,倘若能用心灵去品味西藏,定能收获比大海还宽阔、比宇宙还静谧的心境。那里远离都市喧嚣,远离灯红酒绿,远离缠绵悱恻,我想,如果世上真有神灵的话,那它一定居住在西藏。河边、树上、悬崖到处飘舞着五颜六色的经幡,那定是远古的神灵在召唤,也不知寄托着人们多少思绪与牵恋。看到大昭寺院络绎不绝的朝拜者,偶尔在路上见到的一队队三步一叩头前往拉萨朝拜的人群,我知道他们无论春夏秋冬,风吹雨淋,都会重复着那亘古不变的动作,那份虔诚,那份执着,那份坚守,也许是我等凡夫俗子永不能理喻的。我能做到的,仅只是到达拉萨的当晚,并没有急着去拜谒举世闻名的布达拉宫,我也要留一份虔诚、敬畏、仰慕在心中。
有人说年轻时不适宜去西藏,这我是相信的,因为年轻的心智尚不能承受起那份感动。临别西藏的前夜,我们去看大型藏戏歌舞《幸福在路上》,我极尽兴致的看完从开场到落幕,戏剧把几千年藏文化的神韵和魅力演绎得尽致淋漓。欣赏那妙曼歌舞,聆听那天籁之音,仿佛来自遥远神秘而又触手可及的天堂。当歌声舞影戛然而止,我的脑际只留下余音梁绕,突然有一种什么东西深深地震撼了我的心。
美丽的西藏我神往已久,真正的西藏我却永远无法达到。
雪山下的仰望与沉思
文/任墨藻
在我心中,玉龙雪山,始终有一种远意,仿佛一种精神,寓意着孤标绝尘,修身独高。
——题记
2020年3月28日下午,从大理坐火车前往丽江。晚七点到达丽江站,风跟大理一样大,气温还要低一些。快要落山的夕阳,映照在满天连绵起伏的云彩上,照得透亮。坐公交到达丽江古城区,沿古城小道走走停停到预定的客栈。老板与我年纪相仿,山西人,帮忙联系了去玉龙雪山的旅游小团。
第二天七点,天未亮,准时出发前往雪山。八点到达景区门口登记,量体温。刚进入景区,玉龙雪山便以气势磅礴的姿态迎面扑来。远望雪山,像一只巨大的冰淇淋,奇峰浩荡,苍青盈目,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闪耀着圣洁而威严的光芒。在与玉龙雪山的第一眼对望中,我就已经被她的圣洁与神秘深深震撼和折服。
与其说,玉龙雪山是一处旅行胜地,不如说是一种信仰。一座山,如果它具有超凡脱俗的个性,就一定具有遗世独立的气度。玉龙雪山就是这样的山。
百度查阅,玉龙雪山位于玉龙纳西族自治县境内,是北半球最南的大雪山,南北长35公里,东西宽13公里,面积960平方公里,以险、奇、美、秀著称于世。玉龙雪山由13个山峰组成,终年积雪,最高主峰扇子陡海拔5596米,是长江以南的第一高峰,也是至今尚未被人类征服的“处女峰”。因而,玉龙雪山也成为了纳西族及丽江各民族心目中一座神圣的山。
进入景区,导游取了防寒服和氧气瓶发给每个人,八点四十左右,换乘景区大巴前往上山的索道。游客零零散散,原本可坐8人的索道,只坐了我和一对青年夫妻二人。我与二人相对而坐,聊天中得知,他们从成都而来,算是老乡了,话便多了起来。我上雪山很兴奋,在索道里边走来走去拍照片,索道有些摇晃。其妻子告诉我说,丈夫恐高,请我走慢一点。我这才发现,他背靠窗户,双手紧紧抓住座椅,神色紧张。我遂安慰几句,不再走动。
寒光耀日峥嵘面,好个晴天碧玉峰!站在高处极目远眺,构成玉龙雪山的十三座雪峰,大气磅礴,连绵的雪山伸向天尽头,在蓝天的映衬下,似一条银色玉龙在纵情飞舞,远处挺拔峻秀的群峰晶莹闪耀,铁灰色的巨峰基座托起一峰峰的银白与圣洁。
相传,终年皑皑白雪银雕玉塑般的千年冰峰,是纳西人民心中的神山,是“三朵神”的化身。“三朵神”是纳西族的本主神灵和最高保护神,传说是骑白马、穿白甲、戴白盔、执白矛的战神,常常显圣,保护着纳西人的安全,被当作本民族最高的神来拜祭。
约二十分钟,索道到达海拔4506米的平台,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冬天。气温骤降,阴风怒号,吹破空气呼呼作响,打在面部呼吸困难。我与这对成都小夫妻互相帮忙拍了照片,准备步行爬山看更高的风景。巅峰寻雅趣,何惧步维艰!步行约二十分钟,一路拍照片手机快没电了,担心联系不上导游,只能悻悻而返。留得遗憾在,且做梦游龙。
一个人坐索道下山,vip的优越感。山下又碰到夫妻二人,得知妻子是音乐老师,与我同行业,于是加了微信,再一路同行至云杉坪。此处再望雪山,是最佳视角,玉龙飞舞云缠绕,万仞冰川直耸天。之后,从云杉坪乘坐览车前往蓝月谷。
雪山之下,蓝月谷像一颗硕大的蓝色宝石,汇集了来自雪山最纯净的冰雪融水,闪烁着湛蓝或碧绿的奇妙色彩。站在清彻见底的蓝色水畔,静静回望,见白云连横,浮于山际,雪山倒影,投于湖面,如梦如幻。早听说蓝月谷有片湖好看,见了方知何为好看。我从未见过如此颜色的湖水,蓝得发绿,近看又清澈见底,沿湖边向下游走,阳光照在湖面波光粼粼,湖边山坡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仿佛行走在画中。回头再望,雪峰映碧潭,意境如仙赋。
遗憾的是,疫情期间,无缘观摩大型实景演出《印象丽江》。一路走来已是汗流浃背,恍惚半日之内跨过了四季。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从承德到丽江三千多公里,不足万里,来日方长。感谢丽江,送给我多一份的春夏秋冬与精神滋养。
这些年,我们无数次在风雪中漂泊,不断寻找着心灵的皈依。玉龙雪山,正是这样一个让你在不知不觉间抖落心灵尘埃,憩息灵魂的地方。
由此相信,生命中的每一次出发,每一次朝圣,都是一种返璞归真的精神秘境。
岚安古寨
文/杜明权
五日,凌晨五点,天微明,我们陆续起床洗漱。外面雾雨不断。手机电筒照明,沿水泥路登山四五里,到达红军烈士纪念碑前,天已敞亮,大家留影纪念。从纪念碑看下去,美丽的岚安乡政府、学校、鳞次栉比的民居,清晰地显现出来,而四周雄伟的群山高入云端,云朵洁白如洗,环抱岚安乡,岚安乡居于半山腰方圆十余公里的小平原上,前面,远远的山脚之下,是奔腾不息的大渡河,而平视远方,起伏的远山一直延续到天的尽头。侧边三面的山峰刀砍斧劈,直插云霄,鸟儿都难以飞越。九点下山,回农家乐吃了早饭,在古寨及其周围走一走,继续选景拍照。
远远近近的村庄周围,草木葱茏,绿色满眼,一簇簇鲜花点缀其间,草木散发着中药香。一座座村庄依山而居,苹果与鸡蛋李等水果,挂满枝头,小平原种满的玉米,正杨花吐须。人们的房前房后、地边坡沿、山上山下,都种植了花椒。雨时来时停,微雨中,家家户户齐动手,背着背篓,把雨伞架在花椒树枝上,在伞下忙碌地采摘花椒。
临时向导小于说,他家种植的花椒,一年能够纯收入一两万,而有劳力的一些家庭能够达到四五万以上,他在川东北工作的地方,还联系了一个岚安花椒的专销点。花椒的香味盈野,浓郁的花椒香味里,好像自然带着一种炖牛羊肉的香味,浸入肺腑,诱惑我的味蕾。万物均在向好的方向速跑。小于说,他小时候敢于登上周围那些山峰,登上玛珈山,攀援人迹罕至之境,挖虫草,刨天麻,如果天气好的话,还有幸看见贡嘎雪山在天边闪耀。这令我羡慕不已,视若神人。
下午一点,天空多处露出碧色,阳光强烈,气温陡升,而树荫下清凉如水。在冰清玉洁的山泉里荡一荡手,惬意异常。天空陡然放晴,我得抓住时机,争取能够看见呈现在天边的贡嘎山雪峰。大渡河一角在远远山下流淌,轻云飞渡,云的瀑布向山下流泻。刹那,天地全部笼罩在云雾里,天地为云雾连成一遍,能见度五六十米。五十来分钟后,太阳又探出头来,鸟鸣欢唱。爬到一座小山峰,极目远眺,我似乎看见了贡嘎山的雪峰,瑰丽的身姿在天上若隐若现,云遮雾盖,微微露出一点儿真容,仙子一般,恍若绚丽的花朵,在广阔的天空中绽放,美丽得惊心动魄,十余秒后,又在高高的云朵里隐去了她亭亭玉立的容颜。
岚安古寨侧面那座雄伟的山,当地人叫玛珈山。过去没有公路的时候,古寨人去东边,必须用一天的时间翻越玛珈山,走鸟兽之迹,羊肠小道,然后经天全,过雅安,去成都。群峰竞雄,玛珈山凸显眼前,直插云表。听古寨人讲,爬上那座山,就能够看见贡嘎雪山了。我久久地仰视玛珈山,它至少在海拔4000米以上,奇崛险峻,只能看猿猴敢不敢攀越,而我只好望洋兴叹。而一座座电力塔在云间耸立,我不知道那些铁塔是如何搭建在绝壁上的。贡嘎雪山肯定是看不见了。在我的想象中,那金色的阳光下,我渴望见到的贡嘎雪山,横亘于遥远的天际,白雪皑皑,熠熠生辉,直上九霄云外。
琼,守望雪山的女儿
文/蘇子
琼珍回来了!村口的小路上一群大孩子拽扯着一个姑娘,嚷嚷着往村里走来。一路上有乡人招呼着:琼回来了?琼长高了、琼真漂亮、琼辛苦了……琼微笑着不停地回应:图吉切(谢谢)!玛嘎玛嘎(不辛苦)!儿时的伙伴们推拥着琼珍来到她的家门前,阿妈早已站在门口,见到姑娘一下流出泪来,琼扔下行李箱和肩上的背包,扑到阿妈的怀里,叫了声:阿妈啦!母子俩相拥而泣,周围的乡亲们也落下感动的眼泪。一位长者说了句:让姑娘进门吧。阿妈突然回过神来,拉起围裙的一角擦了擦眼泪,弯下腰一手提起姑娘的行李箱,一手紧拉着姑娘的手进了家门。
琼的家里顿时热闹起来。闻讯赶来的乡亲挤进屋里,琼的阿妈热情地招呼大伙儿坐下喝茶,桌上早已摆满了特地为琼准备的风干牛肉、奶饼子、杂糖、干果等。大家围坐在琼的周围,姑娘们这个摸摸琼的衣服,那个扯扯琼的围巾,不停地问这问那。琼是今天的主角。她离开家乡外出打工好多年了,因为路途遥远,条件不允许,她一直没回过家。乡人、乡音、乡井对她来说,既熟悉又有些陌生。在外的这些年,琼时刻思念家乡和阿妈啦,每天都要给阿妈打个电话,时不时给阿妈捎回钱和衣物。村里人都说,琼真能干,帮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虽说父亲不在了,也没有兄弟姐妹,可琼和阿妈在村里一点也不比有劳力的家庭日子差。
琼的父亲在一次做登山向导时遇到雪崩去世了,没找到遗体,琼的阿妈哭干了眼泪,每年的祭奠就只能朝着前方的雪山跪拜、祈祷。琼回家的第二天一大早,阿妈和琼带着松枝、龙达、哈达等,朝着村里供奉的神山走去,这是藏地的习俗,当藏传佛教的传统节气或远方归来的家人,乡民都会登上山顶,熏松枝、悬挂经幡、抛撒龙达、献上哈达,敬拜佛法僧三尊,祈祷保佑。
阿妈拿出松枝点燃,放进山顶一个石头砌成的熏炉中,顿时一阵松香飘散开来,缕缕青烟升向空中。琼把崭新的五彩经幡展开,挂在周围的树枝间,那里已层层叠叠地挂了好多经幡,在风中呼啦啦地飘动。母女俩对着神山跪拜、祈愿。阿妈嘴里不停念着嘛呢,时而对着远处的雪山念叨:“爸啦,女儿回来了,来看你啦,嗡嘛呢叭咪吽”!琼有些激动,眼里含着泪水,双手合十双目静闭:“阿爸啦,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阿妈的”。风中,琼和阿妈把一叠龙达抛向空中,瞬时龙达漫天飘舞,飞向山谷、飞向草原、飞向雪山······
这些年琼在内地独自闯荡,可她的心一直留在这雪山下的家园,留在阿妈的身边。那是琼职中毕业以后,为了早一些帮助阿妈,减轻家里负担,琼跟了村里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去了内地。初到汉地的琼连汉语都讲不准,好不容易找到一份不用太多交流的工作,一个打字员。那时会电脑的人不多,每个单位都会有专门打字的人员,琼在职中学过一点电脑知识,这份工作还比较适合自己。于是,她开始了第一份工作。
琼很努力,脑子聪明,没用多久就很熟练了。她的淳朴勤奋得到了领导好评,收入也随之提高。后来,随着电脑的普及,单位不再需要专职打字员。她改做了收发和分送报刊。她依然总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所有工作井井有条,利利索索,总是得到领导的表扬。她把人家看完扔掉的报子和杂志收回来,然后留下自己看,不认识的字和不懂的意思就问身边同事,慢慢地琼竟然能通读很多文章,学到了不少知识。她报考了自修大学。朋友同事抱着怀疑的态度,可她刻苦努力竟然拿到了毕业证书!从此以后,琼也是个有高等文化的人了。领导同事都被这个来自遥远雪山脚下,纯朴美丽的藏地姑娘感动,感动她为改变命运付出努力的执着精神。领导鼓励她说:好好干,会有前途。
可是,琼想回家了。在外漂泊的生活让琼体验到了世界真大,也很精彩。但当一个人游走在繁华的都市大街上,望着一座座摩天高楼,身边南来北往、行色匆匆的人潮,琼不时感觉内心空聊压抑。她无法让自己完全融入这个城市。她感觉找不到自己的根。虽说也有好姐妹,可她依然感到孤独。一天,琼做梦了。她看见家乡的雪山在蔚蓝的天幕下晶莹剔透,闪着金光,画面清晰得可以看见雪山上的小路。她激动地朝前跑啊跑,可雪山不断往后退,她只能远远地看着却怎么也走不近。她好伤心。醒来后,她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她要回家乡!
琼毅然辞去了工作。带着简单的行囊,还有闯荡外面世界回馈给她的知识和智慧,她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乡,回到了阿妈身边,回到了她魂牵梦萦的雪山脚下,有了自己的打算。
阿妈还不知道女儿的心思,这几天带着琼走亲串户,说不容易回来一趟,一定要去拜访乡里乡亲。女儿离开家的这些年,没少麻烦大伙儿,家里重活全靠村里人帮忙。琼明白,阿妈虽是一个坚强的人,但毕竟一个女人,要撑起一个家有多艰难。特别是每年入冬前,阿妈要跟着村里的男人们赶着牦牛,翻过大雪山到乡上或县城去购买越冬的物资,走走停停来回要一个多星期。一路险峻艰辛,常常有人在途中不幸遇难。可阿妈和那些男人们一样勇敢。因为,如果不储备足够的口粮和草料,一旦大雪封山,几个月出不来,吃的粮食,还有喂牲口的草料断了,那就只有挨饿。
自从阿爸去世,母女俩得到全村人的帮助。从小阿妈就教她要懂得感恩。这次回来,阿妈就是要琼去给大家谢恩。琼每到一家就双手合十,恭敬地低头表示感谢。大家都赞许琼又美丽又懂事,叮嘱她在外好好干,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有了能力再把阿妈接出去享福。在大家的赞扬声中阿妈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回头慈爱地望着女儿,感觉女儿真的长大了,有出息了。心想将来有一天自己去了另一个世界,也可以给孩子阿爸有个交代了。
回到家,琼把自己的心思告诉阿妈,她想报考老师,就在家乡用自己的知识教孩子们。阿妈愣了一下,半信半疑。琼又使劲点点头。回过神来的阿妈突然一下把女儿拉进怀里,边哭边说:“我还以为你要永远在外面,阿妈好想你在身边啊”。琼也忍不住流着泪说:“阿妈啦,我以后哪儿都不去了,就在这里陪着你,我们要在这里守着阿爸”。说到这里,母子俩抱得更紧了。阿妈说:“只是委屈你了”。琼说:“不,在阿妈身边很幸福”。
琼终于考上了老师,并如愿分到了她的家乡,那所学校就在阿爸遇难的雪山脚下。这里很难留住分来的老师。村里的孩子不得不到很远的地方上学。琼的志向就是在这里当老师,教孩子们学知识。她要永远留下来,不让孩子们失学。阿妈经常会去学校陪伴琼。农闲时就在女儿学校义务为孩子们烧茶做饭。几年过去了,琼已是学校校长。不过加上她全校也就三个老师。但琼过得快乐充实,充满成就感。她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根,我很满足”。
后来,琼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丈夫就是学校的同事,一个和她一样有着共同志向、纯朴善良的乡村教师。他们有了一个和琼一样美丽的女儿。阿妈老了,做不动农活了,就在他们身边帮着照看孙女。一家人享受着天伦之乐。
又到了阿爸的祭日。阿妈年事已高走不动了。琼带着丈夫和女儿,按照阿妈的嘱咐准备好祭祀用的物品,来到雪山脚下祭奠阿爸。
太阳出来了,霞光照射着金字塔似的主峰,光芒四射。琼抬头望去,巍峨的雪峰被金色的霞光包裹着,瞬间幻化成阿爸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伟岸的雕塑,坚毅地挺立于天地之间。橘黄色的光雾中有一双眼睛温情地注视着自己。琼的心颤动起来。她突然朝着雪山大声呼唤: “阿爸啦,女儿要永远在这里守护着你”!雪山传来回音:爸啦爸啦……永远……永远……
那声音久久回荡在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