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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散文(精选20篇)-云顶集团3118acm

2023/01/02经典文章

当年散文(精选20篇)

一不小心就老了

文/林少华

“一不小心就老了”——这句话若出自二十五岁文青姑娘之口,自是文青式调侃或幽默;而若出自我这样的男人嘴巴,势必被说成矫情。不过另一方面,这也是我此刻切切实实的困惑和感受。

自不待言,时间似流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小心也罢不小心也罢,都要把人冲去“老”这个车站。不管你多么风流倜傥才华横溢,亦无论你何等千娇百媚闭月羞花,“老”都是你必须“到此一游”的站。

我现在就到了这一站。让我觉得不公平的是,以前所经各站乘坐的都是咣咣当当的绿皮火车,只有这一站是乘动车,不,乘高铁,忽一下子就进站了。不知是谁替我网购的票,亦不知是谁将我一把推进车厢的,简直就像个阴谋。

这么着,下了车我面对分明写着“老”字的站牌发愣。举目四顾,有咔嚓嚓甩着红绸扇跳“大妈舞”的,有“抱虎归山”打太极拳的,有坐在马扎上哼着“文革”小调钓鱼的,有歪在树下石凳上闭目养神的,与此前各站风景迥然有别。再一看,刚才的高铁已经不知何时不见了——我将留在这里,留在“老”的现场!

可我怎么就老了呢?昨晚吃的什么固然时常想不起来,但看书看到第几页大体不会记错。偶尔遭遇的日语生单词也休想从我眼皮底下溜走,日语那玩意儿还能算外语吗?论体力,再爬泰山快到山顶时怕是要举步维艰,但一般坡岭沟坎仍可如履平地。比我年纪大得多的钟南山院士前不久在“南国书香节”上说他现在看见漂亮女孩仍会为之心动。我也心动——为谁心动绝非院士特权——心动即活力的证明。

不过细想之下,老的证明也并非没有。例如,当年看女性,眼神如狼似虎地几乎全部扑向漂亮的形体。而今,除了漂亮,还会留意气质;吟诗,当年更喜欢“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而今,则更欣赏“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诵词,当年更中意“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而今更醉心于“陌上花开,应缓缓归矣”;读文章,当年更对繁复华丽的排比句情有独钟,而今则对日常性语词渗出的韵味别有心会;看景,当年更为旭日东升霞光万丈的壮观激情澎湃,而今则为山坡狗尾草丛那一抹夕晖低回流连。还有,当年更对山那边未知的远方浮想联翩,而今则对山这边爬满牵牛花的竹篱农舍依依不舍……

如此对比起来,自己还是老了。一不小心老的也罢,处心积虑老的也罢。旋即突发奇想:假如有人给我一张回程票让我返回青春站,那么我会怎样呢?手舞足蹈心花怒放?却又未必。不说别的,青春期特有的种种麻烦就够折磨人的了。读一回没读过的三年高中诚然不坏,但上大学前的高考冲刺和上大学后住上下床的宿舍生活绝不多么令人欢欣鼓舞。再说还要重谈恋爱。如今的女孩子据说可比过去难哄多了,什么房子车子票子啦什么高富帅啦什么宁在“宝马”里哭也不在自行车后座笑啦,自己这个从小山村蹿出来的穷小子如何应对得来?当然喽,凭乡下人的犟脾气和并不特笨的脑袋通过考博忽悠女孩子也不是全无可能,可博士学位本身是那么好忽悠的吗?光看书写论文倒也罢了,问题是还要去财务处排长队帮导师报销课题经费和当下手查资料干杂活。四五年怕是够熬的……得得,青春一次足矣,重复不得,麻烦。

但与此同时,我又是多么渴望重复一次啊!果真能倒回青春站,我想首先当一个好儿子,不再只顾忙自己这点事,而用更多的时间回乡探望父母,进而把父母接来自己身边,多陪他们说说话,多留心他们脸上增多的皱纹,多体察他们的心事,多满足他们不多的愿望。其次当一个好父亲,较之望子成龙,更关心其成长途中是否开朗、快乐和健康。再次当一个好丈夫。我要开始做家务,至少在三八妇女节那天做一手好菜端上桌犒劳终日操劳的妻子……

然而,人生如过河的卒子,回程票是没有的啊!怎么一不小心就老了呢?

犹记当年榆钱香

文/朱旭

乡愁是故乡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常常牵动着我的神经。记得小时候,老家的房前屋后满是榆树。听村里的老人讲,由于受极“左”思想的影响,1958年掀起了大炼钢铁的运动,却忽视了农业生产,从而造成了1960年全国性大饥饿的局面,这榆树可成了村民的“救命树”,他们吃榆钱嚼榆叶,最后连树皮也被剥下来煮着吃了。我虽然没经历过那种场合,但缺衣少食的现象在我童年时代时有发生。

春回大地,生机盎然。故乡的榆树也变得精神抖擞起来,柔软的枝条上开始拱出鲜嫩的绿芽儿。渐渐地,渐渐地,枝枝桠桠上就挂满了翠绿翠绿的榆钱,一串串,一簇簇,很是惹人喜欢,对我们这帮孩子来说,更是充满诱惑。

我们用手指弹着饿瘪的小肚子,仰起头,瞅着满树的榆钱,眼馋极了,直往肚子里咽口水。哥哥是个爬树高手,我们就央求他上树捋榆钱,他爽快地答应了。

哥哥找来一只篮子,在篮提上拴一条绳索,束在腰间,只见他把鞋子一脱,踢到一边,双手抱住树干,敏捷得像只猴子,噌噌噌,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树。他从腰间解下绳索,绑在树枝上,把篮子放在树杈上。

哥哥挑选几股榆钱多的树枝折下来,抛在地上。我们这帮孩子一哄而起,争先恐后地去抢。我们从树枝上摘下榆钱,唵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嚼起来。榆钱吃起来甜甜的,粘粘的,让人舍不得咽下,又不得不狼吞虎咽。那时弟弟年龄很小,个子也矮,老是抢不到,他就哀求我给他一些。我拿着带有榆钱的树枝故意逗他玩。等他快够着树枝时,我就抬高一些;看他把手缩回去时,就把树枝放低一些。他踮起脚,小手高高抬起,甚至跳起来,总是够不着。他那忍俊不禁的样子,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最后他急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我连忙把树枝递过去,他顿时破涕为笑,一手夺过树枝,摘下榆钱,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

哥哥站在树杈上,左手扳着树枝,右手攥着枝条,把大把大把的榆钱捋下来,丢进篮子里。不一会儿,就捋满了一篮子。他拽着绳索,慢慢地把篮子放下来。我们在地上用双手接住篮子,把榆钱倒进筐里。哥哥把篮子拉上去,再捋第二篮,第三篮……

母亲把榆钱细细地淘洗干净,放入菜筐里备用。她烧开了一锅水,倒进榆钱,撒上一些黄豆面子,加点儿盐,盖上锅盖,煮闷一段时间,榆钱粥就做成了。

一盆热气腾腾的榆钱粥端上桌,盛进碗里,绿莹莹的,黄澄澄的,煞是好看;端起来闻闻,一股清香扑鼻,直刺激着我的味蕾;喝进嘴里,甜丝丝的,香喷喷的,味道好极了!这粥既能当饭,又能当菜,我“出出溜溜”一连喝了三大碗,把小肚皮撑得溜圆。

现在,老家的榆树早已砍伐殆尽,取而代之的大都是生长快、收益高的杨树了。再想吃到榆钱已不太容易了,但榆钱那浓浓的香味还在我舌尖上打转,让我难以忘怀。

走亲戚

文/高铭昱

“除夕更阑人不睡,厌禳钝滞迎新岁”,辞旧迎新,时称春节,农人却谓之“过年”。这是个令人激动的节日,守得一夜,待“千红万紫报春光”之时,人们早已“五更欢笑拜新年”了!

在我们家乡,拜年是自半夜开始的。年夜饭吃完后,年长者守夜,年轻人便结伙成队、三五成群的开始拜年了。根据亲缘远近,先拜同宗同族,赶天亮拜完本家,白天拜一众乡亲。初一拜完年,初二便开始走亲戚了。

走亲戚实际上是拜年的延续,且更为正式隆重。初一拜年的对象为本家老人或朋友近邻,虽非朝夕相处,却也常有来往,而亲戚间平时走动不易,过年互相慰问,借以联络感情,所谓“不走不亲,越走越亲”,这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风俗,古已有之,且仍将延续。

家乡旧时过年要挂家堂,这家堂同族宗亲皆要朝拜,却独独不能让女儿女婿看见此物,否则就大不吉利,故必须在其上门前取下家堂,这就叫“送年”。“送年”的日期不一,有的人家是初二,有的却是初三。“送年”之后,亲戚才开始走动。“初三姥娘初四姑,初五初六看丈母”,其实,按家乡惯例,看丈母是和去姥娘家、舅家同样排在首位的。

走亲戚要带礼物,如今礼品越来越高档,包装也愈加洋气,早年走亲戚的礼品多为芝麻饼、鸡蛋糕、柿饼、罐头之类,最少不了的是一封点心,点心为君,余皆为臣,无论带什么礼物,必得有一封点心压阵。这里说的点心,今人称之水晶饼吧。当年的点心都是用黄板纸作外包装的,包得四棱四方,上面压一张红纸,用细绳捆扎起,一包八个,谓之一封。打开看时,黄板纸里面还衬着一层白油纸,更显出所包之物的珍贵。当年去舅家姑家,靠的是两条腿,是名副其实的“走”亲戚。三里五里、十里八里,母携女、父牵儿,三三两两,乡间道路上到处都是或挎着篮子、或背着布兜行走的人们,一个个光鲜亮丽、穿着得体。快乐的孩子们不知疲倦地蹦蹦跳跳,与家人一起在新春出行,这幸福的感觉终生都不会忘记。

后来自己年龄渐长,农村生活也发生了变化,尽管还有人坚持步行,但自行车成了走亲戚的主要交通工具。正月的道路上,鲜见单人单骑,差不多每辆车子上承载的都是一个小家庭:丈夫骑车在前,妻子抱女在后,大儿扶着车把坐在横梁上。道路不平,或有坑洼,抱孩子的女人会从车子上跳下来跟着跑上一截,这是当年路上常见的一幕。

到二姐家有一二十里路,虽不算远,但中间隔着一座塬。母亲去二姐家都是绕道坐火车去,我们则是推着自行车,顺着石子路翻上高高的荆塬,然后再推车下去——坡道既陡且长,没人有胆量冒险骑车下塬。这段路去要走两个小时,回来也是两个小时。

妻子家就在这座塬上。有一年,正月初一下了大雪,按惯例我初二要去丈人家,妻子因孩子小不能同行。年前,北京的妹妹和外甥女回家探亲,好奇心重的两个城市女孩子自告奋勇,要陪我一起去走亲戚。

踏着厚厚的积雪,看着身边南来北往络绎不绝、与我们一样冒着刺骨严寒也要去走亲戚的人流,北京来的女孩子疑惑地问我:“是人们不懂得通达权变,还是这日子真的这么重要?这亲戚迟一天再走又怎么了?”我说,“这就是传统吧,人家收拾准备好了等你今天来,你好意思失约吗?”乡间人也许不知道一诺千金这个成语,但路途难行、天气不佳也阻挡不住他们探亲访友的步伐。

到得亲戚家,奉上礼兜,见姑叫姑、见舅叫舅,互相问候家人平安,互道各人各家一年来的变化,家长里短、大事小情,无不其乐融融!在当年,互相问询所在生产队一年分了多少口粮是至关重要的话题,然后就是天上地下、奇闻轶事、国际国内的神侃了!在亲戚家里,还可以体验一把迥异于自家的生活:坐在舅家自制的弹簧沙发上,戴着耳机听矿石收音机里传来的新闻播报及音乐令我感到新奇,而姑家表哥且喜欢下棋,每次去他家或他来我们家免不了要切磋技艺、鏖战一番。

走亲戚不能像蜻蜓点水,点到为止则被视为不亲,午饭是必须要在亲戚家吃的,各家竭尽所能、各显身手,都有自己的高招,哪怕在困难时期,也会想方设法来点特色菜肴。舅家的芫荽瘦肉小炒、二姑家的鸡鲊、三姑家的肉丸皮冻,至今仍在回味。

酒足饭饱,看看日暮,便向亲戚讨还带来的礼兜。当年盛放礼物的提兜或篮子不是一次性物品,是要循环使用的,讨还礼兜便是辞行之意。亲戚把带来的礼物取出几样,留下一两样,或者把自己家的稀罕物放在礼兜退还。兜不空回,这是老理,后来走亲戚都不带兜了,所有礼物统统留下,这在我们家乡叫“磕兜”,现在尽皆如此,走亲戚没有“回兜”这一说了。

回想当年走亲戚,无论是徒步还是骑行,趣味更在路途之中,当年亲戚家吃的那顿饭,总是记忆犹新,常常魂牵梦萦!如今走亲戚大都用上了汽车,风驰电掣、煞是方便,礼物的包装盒越来越大,富丽堂皇,提着大包小包甚是好看,到得亲戚家言不数句便起身告别,主人但留饭,必以减肥或吃饭已成负担等理由而竭力辞行。走亲戚的程序是简化了,简则简矣,只是也简去了一些不该简的年味与亲情。

我的青春我的班

文/朱美珍

金秋十月的时候,我们扬中兴隆中学88届文科班的老师和同学欢聚一堂,在经过岁月的历练和洗礼后,首次回访母校,畅叙同学友情。

年少时长相、嗓音皆甜美的阳子在一次班会上唱起邓丽君的《甜蜜蜜》,这使她成为全班男生心中的“第一女神”和女生们心中的“第一偶像”。当年的她,天天上学步行10里路,如今的她驰骋商场,是上海菲姿公司旗下“啦娜菲”服装品牌全国市场资深开拓人之一。

许多“班级歌手”都喜欢唱邓丽君的歌,友平、道政、祥文、永芳、月萍等都是当年班里的“好声音”。喜欢唱《阿里山的姑娘》的月珍,不满足当一个普通的销售员,前后创办了十几家公司,最后锁定快递行当,如今又打算介入电商领域。当年爱唱《站台》的酷帅小伙志祥办过服装企业,现在是远近有名的汽车“销售大王”。电影《红高粱》播出后,《酒神曲》《九儿》主题曲和《妹妹你大胆往前走》插曲风靡一时,友平等男生们时常聚在高三(1)班的阳台走廊上大声地唱着。如今友平也大胆辞职单干,开了私营印刷厂。当年喜欢坐在台下为大家鼓掌的戴新同学也从小作坊里的五金工,慢慢发展成为拥有数十亩厂房的私营业主,谱写了一曲改革开放奋进的高歌。当年的青春诗,如今都在岁月的芳华谱成了歌。

“好声音”里还有老师们让人难忘的声音:教数学的姚荣生老师吐字清晰、干净利落,朱秀平老师时急时缓的标准“美国之音”,富有磁性,教语文的祝明禧老师“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的诵读抑扬顿挫,教语文的耿龙华老师讲课铿锵有力,教地理的黄桂英老师则带着吴语特有的腔调……

此外,还有同学们的欢声笑语。文娣晨读英语声音嘹亮,雄辩时如竹筒倒豆子,智娟声音清脆又快又甜,腊梅活泼大方的笑声爽朗,克斌解答历史时滔滔不绝……我的同学亲们,几时梦里游故园,醒来枕畔音袅袅!

我的青春我的班!时光荏苒,青春不老。

想起当年麦收时

文/青石

油菜收完,离割麦也就不远了。俺们这一大家族,大大小小七八家,老老少少几十口,每年割麦的时候,都在一块儿劳动,牵头的人是四叔。谁家的麦子熟得早,谁家的麦子熟得晚,四叔早在心里排好了队,每天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

清晨,随着四叔那惊天动地的几声喷嚏,不用喊,也不用叫,各家就陆陆续续起床了,拿着镰刀、绳子,扛着扁担去地里割麦了。四叔就是这样,每天早上也不管你累不累,瞌睡不瞌睡,他起床后总要打两声响亮的喷嚏,隔着几堵墙都听得清清楚楚。

等到日上三竿,大人们就得往打麦场里挑麦了。俺村坡陡沟深,能用车拉的地块不多,大部分麦子是靠扁担挑到麦场上的。正在上高中的大哥,也加入了挑麦的人群当中。他把绳子往麦地里一抻,抱起一铺一铺的麦子,头尾交错地搁在绳子上,捆绑结实了,再把扁担的两头插进俩麦捆里,蹲下身子直起腰,心里暗叫一声:“起!”那副沉重的担子,晃晃悠悠地就被挑起来了。地里麦茬子多,得穿娘做的千层底儿鞋,这种鞋透气吸汗还耐扎。千万不敢穿透风的凉鞋,那一根根锋利的麦茬子可不是吃素的。

挑到场里,摊成圆圈,套上牲口,碾出带麦糠的麦子。趁着傍晚有风的时候,大人们开始扬场。如果说挑担是个力气活儿,那么扬场绝对是个技术活儿。有风的时候,两三个人各拿一把木锨,站在上风口,一锨一锨地往半空里撒,麦子落地,风吹糠飘。四叔拿着长长的大扫帚,把浮糠轻轻掠去,就剩下颗粒饱满的麦子了。

整个麦收的季节,我最喜欢做的事儿,就是看场了。麦子扬净后,得在场里摊开晒干。我们几个小伙伴儿,常常围在场边的树荫下,边看场,边找些石子来玩耍。玩耍的时间,过着就是快!没过两天,那沉甸甸的麦子,就会被晒得咬着嘎嘣嘎嘣响。直到把场上的麦子都装袋归仓,人们才敢松一口气,准备去播种秋天的希望了。

行走在城市

文/星星蕾*晓荷

随着涌动的人流、车流,来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兰州这座城市。

看那高楼林立、店铺繁多、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市,以及那些脸上挂着自信、穿着时髦、步履匆匆的身影,还有那修剪整齐的花草树木,都沉浸在一片喧闹之中。

午后的城市上空,飘起零零星星的小雨,把街道洒得湿漉漉的,风景树、广告牌、路标等好像刚刚洗完澡,色彩艳丽了起来,显得非常新颖,好像在和行走的美丽女人们比靓丽。

信步于行人的中间,思绪便回到许多年以前,那年少轻狂、心比天高却不知偌大一座城市而何处是我安身之所的窘迫之形浮于眼前。

二十多年前,刚刚毕业的我和几个同学首次来到这座城市,把生活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里。那时,信息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手拿的那个中专毕业文凭引不起用人单位的兴趣,在省城举目无亲,一切都得从零开始。为了首先解决吃饭问题,在一个老乡的介绍下,我们几个成了一个抢修受损铁路工队的工人,有的铁路路基受损的地方因交通不便,便用竹筐这种最原始的工具抬沙土和砾石,遇到工作量大的塌方,有时一连几天几夜不睡觉,一有空闲,几秒钟就可能坐着进入梦乡。那时,火车的电气化程度还不高,大部分火车是用蒸汽带动的,有时,我们坐在刚抢修好的铁道旁喘息,那些开火车的司机便会随着汽笛的鸣叫,把一股蒸汽像用高压龙头般给我们喷过来,蒸汽携带着地上的泥土,弄得我们满身满脸的泥水,真是狼狈不堪,而那幸灾乐祸的司机却把头伸出窗外,得意洋洋地欣赏我们落汤鸡般的滑稽模样。晚上睡在火车道旁边不远处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内,半夜呼啸而过的“哐嘡”声震的地动山摇,多少次在惊悚中仓惶而起,咚咚的心跳声似乎比火车的声音还要重。到后来,我便到郊区去帮助别人栽松树,每天扛着铁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天就是挖坑、栽树、浇水什么的,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林工。因为劳动繁重,穿的鞋子破得露出了脚趾头,平时很少上街,上了街,别人便会投来看乞丐似的目光。再到后来,我便去了一个生产电焊条的工业企业,什么球磨啊、拉丝啊、装箱啊、发货啊的事情我都干过,这个企业的条件还不错,上班、吃饭、睡觉、洗澡都按时比较正常,至少感觉人的生命有保障。最后,终因感觉在这个城市难以立足而被淘汰出局,终究成了这黄河铁桥畔一段令人难以忘记的、自我嘲讽的回忆。而如今,当年同来的有几个同学则通过自己的艰辛努力终于留在了这座省会城市,买了楼房安了家,而像我这等缺乏开创精神、没有出息的人则回到了家乡,回到了我们这个县城。从此,只有参加培训会或者有其它什么事情,每年偶尔才来一两回省城,因此,关于这个城市的街街巷巷便在脑海里既清晰又陌生。

如今走在那些匆匆忙忙的身影中间,让我禁不住十分的惭愧,当年我若不像一个逃兵般,夹着尾巴回到县城,现在是否也挺胸抬头、步履潇洒地行走在这繁华的街市?或者在那科技街、电子商城、东部市场、西关什字什么地方开一商铺摆一小摊,红红火火的做生意?是否也能走得那样从容?而现如今于我而言,只是这个城市的匆匆过客,只是一个漫无目的、四处闲逛的游客,就像那山间小路上的蚂蚁。

站在黄河铁桥边向远处眺望,只见那高高低低的楼房在白塔山的衬托下是那样的富有立体感。想当年面对奔涌的黄河,曾有过多么高亢的激情和豪迈的感慨,坐在桥岸拍摄的照片是那样的年轻自信,是那样的朝气蓬勃,可如今,奔流不止的黄河水啊,已把当年的激情、当年的豪迈、当年的感慨、当年的自信冲刷的片甲不留、浑浊不堪。

有人说,生活在穷人当中,思维和行为也会慢慢变成穷人的了,我觉得太有道理了,我深切的感觉到,生活在偏僻的县城乡村,连性格也逐渐变成偏僻的了,一切都四平八稳,按部就班,以致对某些人或者事物的看法、对某些领域、社会现象发展趋势的判断总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节奏,合不上最终出现的结果。

我本想去看望当年和我同来而留在省城的那些同学,但总觉自惭形秽而不敢面对,想必人家的居室肯定是十分的富丽堂皇,事业也是十分的飞黄腾达。而我,辛苦一年,所得的收入,在亚欧商城里却连一身像样的衣服也置不全,还有什么颜面去拜访人家呢?常言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既然有了城乡之别、贫富之别,不去也罢。原来人是个极奇怪的动物,不仅有物质上的贫穷,就连精神上也会产生贫穷。

大城市,你热闹、繁华、富有,是许多人向往的地方,可你,却让一部分人的梦想得以实现,而让另一部分人的希望破灭。像我等这样反应迟纯的人连在城里走路都不适应,以至于从路的这边走到路的那边,需要做无数个左顾右盼,寻川流不息的车辆何时空出一段距离来容我通过。

看来,我永远也融入不了繁华的城市,永远就是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群中的一分子,醉卧山坡、躬耕陇上就是我最佳的选择,最好的归宿。

陶然亭大雪山的记忆

文/马泽方

近日看到一则微博,说陶然亭公园的大雪山被栅栏围起来了,不能玩了,并配有图片,微博说“多少孩子第一次挑战自己的勇气是从这儿开始的”。是的,我也是。

大雪山可以说是陶然亭最有名的建筑,或者说是陶然亭的标志。大雪山是一座模仿雪山形状的白色大滑梯,一大一小,大的据说13米高,小的要矮一些,分别修建于1966年(小)和1977年(大),是当时北京最高的滑梯。大雪山滑梯陪伴了几代北京孩子的成长。

我小时候在菜市口附近上学,陶然亭就是我们的根据地。那时候大雪山在我眼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因为它太高了,站在下面得仰视它。它的滑梯面光滑如镜,从十几米高滑下来风驰电掣,十分刺激。

如果只是高,就不是大雪山了。大雪山的惊悚之处还在于它的爬山方式,要上大雪山,需要走一条有一只脚宽的小路,上山的人手要紧紧地抠住路边的石块,一步一步小心地向上挪,是的,没有护栏。记得小时候,爬山的时候根本不敢往下看,心惊胆战地爬上大雪山,猛一下滑下来,那兴奋劲,是今天打电脑游戏成长起来的孩子们所不能体会的。

据说大小雪山之间有一条长二十多米,离地两米多高且没有护栏的铁索桥。铁链子上固定着一块十几厘米宽的木板,走在上面需要过人的平衡能力和胆量,这条铁索桥是当年男孩子们比拼胆量的最佳场所。我反正是没有印象,是那时已经没有木板了,还是我当年没敢走,我也不知道。

后来,我长大了,离开了陶然亭。10年后,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单位就在陶然亭附近,我办了北京公园年票,每天中午都要到陶然亭里散步。时光飞逝,物是人非,记忆里的东西几乎都已经不见了,除了大雪山,依然屹立在那里,依然受到小朋友们的喜爱。只是爬山的小路上加了护栏,更安全了。

站在大雪山脚下,当年高耸入云的大雪山如今看着好矮小,当年胆战心惊的盘山小路如今如履平地,大雪山没有变,变的是我,我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当年一起滑大雪山的小伙伴们,如今也都失去了联系。

单位有几个同事,也都是80后,小时候也都玩过大雪山,相约再玩一次。大雪山是禁止成年人滑的,我们就找了个中午,没有人,就我们几个小伙子大姑娘,一遍遍地爬上去,尖叫着滑下来,追忆我们逝去的青春年华。

有一天中午,我进入陶然亭的时候,门口的led屏正播放陶然亭简介,介绍大雪山时说这是红色教育基地,模仿红军爬雪山建造。我当时就震惊了,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大雪山还有这个典故。回去上网一查,原来是在上世纪60、70年代修大雪山时,加入了红色的元素。我们那会儿小学课本里都有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故事,爬这个大雪山确实受到教育,不得不佩服设计者的良苦用心。

去年,我工作调动离开了,离陶然亭远了,很少去陶然亭了。希望大雪山永远屹立在那里,陪伴一代又一代孩子。

寨子

文/白宗孝

秋雨绵绵的清早,我去了寨子。

寨子在村南一里的地方,四周被苹果林和玉米地围着,被高高低低的树木拥着,又被这阴沉的雨幕罩着。远远看去,寨子朦胧着如同西府普通院落一样的轮廓,好如一位孤独的老者,抑郁在那片旷野里,守望着没完没了的雨天。

通往寨子的小路格外地静。踏着没了脚窝的泥泞,听着秋雨敲打苹果树叶的声响,我的思绪回到了童年。小时曾随父兄进寨子给住在那里的门子大伯、二伯拜年,又常常听大人们说寨子的故事和趣闻。寨子大概建于陕甘回乱的年月,占地约五亩,里边有三间大院,距今一百多年了。建这寨子的,为属同一宗支的远门白志清一家。据说建了一年多时,粮财耗尽,被迫停工,后借了临村王家的粮钱再修。寨子终于建成后,因无力归还所借粮钱,就在寨子里给了王家一院地方。也有人说寨子工程浩大,并非一家能为,可能是齐胜三堡共同修建。最令人惊心的是说民国十八年年馑初寨子被破的事。说一伙人用快枪攻破了寨子城,率众守城的白志清子白继苏等数人命丧黄泉,震惊四乡。攻打寨子的原由,一说是为劫财,说寨子里寄存有一些富户、银匠的粮食、贵重财物及烟土;另一说是白继苏为人仗义,好报打不平,爱替穷人打官司,因此得罪了地痞恶霸,招致祸端。那场血案究竟何人所为,有说是当地有名的土匪陈毅武,劫财害命;有说是来自武功的农民义军陈奇武,劫富济贫;还有说是驻在东边六七里地的新庄的一支官军索要钱粮未果等等。破寨子被杀者,有人说就守城的五个老汉,还有人说其实不止,反正从寨子水眼里流出的水都是红的……因了这些事件和轶闻,寨子在我印象里极是神秘,觉着那一圈高大的城墙里藏着诸多的谜。不过,无论这些传说如何纷纭,有一点却不容置疑――那就是寨主家其实外强中干,徒有虚名,当年破寨者劫获不多,因而此后数十兵荒马乱年间,竟也安然,所以寨子完整地保存到了上世纪50年代初。

走近寨子,思绪便又回到眼前。一晃多年过去,寨子已不见当年模样。上世纪50年代初社会安定,寨子庇护功能不再,集体化时村里搜肥,便将寨子的陈年老墙当作肥土,挖来上地,这一挖,就断续挖到上世纪80年代,大部分城墙因此被毁。如今,寨子东面为一溜土墙,土墙驮着院子的门房,一南一北两个院落的大门都上着锁,门楼的瓦片上长着厚厚的青苔。门前曾是城墙根的地方,长满比人还高的荒草,连接院门与门前大路的小径也为荒草所没。南边门房房脊的瓦片大多脱落,房背墙皮也大片剥落,露出层叠着的土坯。一棵干枯了的六七把大的椿树,倔强地向半空挺着不屈的枝杆。北边院门的门上框,还贴着褪了色的春联横批。门旁的草窝里,横着一块碑石的底座。一棵约得两人合抱的土槐,将繁茂的枝叶伸向半空,看样子树龄与寨子大概相当。立在老槐树下端详,两个院门中间偏北一点,该是原寨子唯一的进出口。当年这进出口设有里外两道门,门框为青石环箍,外门为满是大炮钉的铁门,里门为厚实的槐木板门,门道又低又狭,只容一人进出,极是秘闭。小时路过寨子,常常望着那道铁门出神,想象那门关后藏着的故事和谜。而今,这里已寻不到任何当年进出口的迹象,就连门前那口水质清澈甘冽的井也不见了踪迹。曾居住在这里的人家,靠南面住的远房堂兄白俊明等两家,早搬到村子里住了;靠北面的远房堂侄白天柱一家,分别在宝鸡和西安工作居住,这里便人去院空屋闲。

从院落南面的玉米地往西去,经过一段土夯的院墙,靠西南角便是寨子唯一留下的一段城墙。岁月和风雨已经将它剥蚀得有些瘦削,但仍比后来夯筑的院墙高出约一半。当年建寨的地方,是村南一块较周边略高的岗地,岗地座城,更显突兀和高耸。建成的寨子,外墙高三丈许,内墙高两丈多,城根厚一丈余,顶宽可走一挂大车。城墙顶朝外一面修有可t望的城垛,四角还修有守夜房。整个城墙四周围合,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城墙虽为土筑,却修得极为牢靠。后来挖城取土,使尽力气抢圆镢头挖下去,胳膊和手被震得发麻生疼,也挖不下一锨土,可见墙土锥得瓷实。据说当年筑墙时,白天锥完一层土,夜里要给锤窝里倒碗水,第二天察看水渗没渗,如渗了说明锥得不实,必要再夯几锤,直到不渗水为止,难怪后人用镢头难以挖动。残留的这段城墙长约十来米,高约五六米,墙上驮着的房子已拆除,只当院墙使用。我为它的残存而觉了几分欣慰,从它的形体和三维可见当年城墙的高巍与难攀。当年寨子被攻打时,白继苏率亲友及几家富户的人丁昼夜防守,凭居高临下和城垛掩护,几次没被攻破;后来攻城者用一罐大烟土换得一风水先生计谋,从寨子北面百十米外的齐胜大庙戏楼上用快枪封锁靠里一边没有城垛的南墙,手执刀矛和土枪守城的白继苏及两个女婿等先后中枪毙命。寨子里没了头领,守城诸人顿时慌乱,攻城者乘机攀上南墙攻进了寨子,又烧杀多人,并将搜到的粮食与财物用骡马驮走。那场刀矛对快枪的血案究竟如何惨烈,我无法想象,但伴着阵阵的雨声,凭吊这段经历一个多世纪风雨还幸存的残垣断壁,仿佛还能闻见那场厮杀的激烈与悲壮。

寨子西城墙到北城墙也早已变成了田土,后来盖房新修的砖墙环着大半边院落,若不是连接着残存的那段城墙,怎么也看不出这里曾是一处有着传奇的寨城。只是墙外环了三面的城壕,还给人很多想象。寨子前也就是东面,为北山洪水冲刷自然形成的冲沟,其余三面是人工开挖的深两三米的城壕。当年城壕长满带刺的酸枣树,将城墙与外界隔断,强固着寨子的卫护与防御功能。城壕历经多年淤填,只西、北两面还有着壕堑的样子,宽约七八米,深一至两米不等。脚踩手拨着壕里的荆棘杂草,再仰望壕沟一边印象中的城墙,不仅想起当年守城的白继苏次子文秀伯的经历。他被攻城者抓住又侥幸逃脱后,拼命奔上城墙,再顺势一滚而下落在城壕,又顾不得酸枣刺的扎戳,慌忙从城壕爬出逃到豆会夏家,才保住一条性命。文秀伯是我知道并常常见的那场血案的唯一亲历者,他与兄长文锦伯在寨子里一直住到相继过世。想到他们走了,也将寨子的这段历史永远地带走了,不仅怅然!

雨越下越大,天沉重得像要坠落似的。带着两脚泥水走出城壕,走到曾是齐胜大庙后改做小学如今又成砖场的场院前,我想此刻立定的地方,必是当年攻城者用快枪封锁寨子南城墙的大庙戏楼处。戏楼早在上世纪40年代初为改建齐胜小学而拆掉了,如今这里是一片果实累累的苹果林。岁月消蚀了一轮一轮的时光,也将寨子及寨子的故事渐渐地湮没。

站在原是戏楼的地方回头再望,寨子――准确地说当是寨子遗址,被雨幕笼罩得如一团雾,一团隐着诸多未解之谜的雾。此刻我想,诅咒上世纪后几十年对寨子的人为损毁已经没有多大意义,而寻访人们口耳相传且又莫衷一是的有关寨子的谜及谜底,我还是舍弃不下。

也就在此地此刻,我竟生出些懊悔。当初给寨子的大伯二伯拜年,为何没有问起这些陈年旧事的答案?村里老一辈人还在世时,怎地也没想到要问个究竟?如今物是人非,这谜底又该向何处去寻?四野环顾,一片茫然!于是,面对了天问,天不作声,只把雨水一个劲儿地淋;又俯了地问,地亦无语,只管叫这任性的雨肆意地落……

我来过你的海

文/李慧

窗外是码头,是海,是混沌的波浪翻滚的海洋。

码头上人头较稀,只有几位客运站的工作人员还在检查着船舶,据气象预报说有强台风。所有船只渐渐靠岸。

他坐在最高楼层的办公室里,点燃了一根烟,腾腾的烟雾与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夜形成强烈的对比,一如他的心情,他忐忑不安地等着她的电话。这一刻,他希望窗外的这片海能够变得非常清澈、非常漂亮。

昨天,他忽然接到她打来电话说,想来他的故乡看海。

那是学生时代的诺言。当年一同踏入校园,做了3年的同班同学,直到毕业的那几天感情忽然有了突飞猛进,直到所有人都离去后,两个人还是依依不舍,最后还是各自分配回了家乡。临行前,她对他说,有一天,她会到他的故乡看海。他笑着答应,并承诺会好好作个导游。

她是来自盆地地区的女孩,从小到大没有看过大海,除了山还是山。书上和电视上关于大海的描述让她浮想联翩。第一天同学们作自我介绍,当他说自己来自东边某个海岛时,她的眼睛一亮,此后常常缠着他问东问西。

她问他:你们烧饭时海水会熄灭灶头吗?你们是不是像威尼斯一样需要坐船出门啊?有时她还眨巴着眼睛像个孩子似地问:你家有船吗?你会开船吗?船大不大啊?

当她听到他说船上可以开车可以停车时,眼睛睁得老大老大,表示不可思议。他笑着心想,这个女孩是真的不知还是假装的,却还是认真地回答她提出的问题。

屈指算来,已经离开校园20多年了。20多年的岁月中,他与她渐渐失去了联系。而他,回到家乡后,一如普通人一样,开始谈恋爱,结婚,当了父亲。曾经接到过同学的邀请,去参加同学会,却因为工作的原因一直没能成行。

偶而有一次机会,他被调到一个靠海的单位,抬头就能看到大海,于是当年的那个诺言有时会忽然闪过他的脑海,他有一种冲动,想知道当年的那个女孩是否还记得有过这样一个诺言。

十几年前的一次出差,他去了当年读书的城市,与当年的几位校友喝酒聊天后才知道,她在家乡找了个做小生意的人结了婚,生了个儿子,但前两年下了岗,和她丈夫一起做着生意。

他通过校友打听到了她的电话号码,却一直不敢打。

昨天,他忽然接到她打来的电话,一开始有点沉默,后来不知谁先开了口,话题是从双方现在的家庭开始的。直到她说,她决定过几天来他的家乡看海。

他愣了一会儿,然后带了几分认真的说,好啊好啊,来吧,来了我会好好尽地主之谊的。

他一直等着,他想,这次她或许真的会来的。他想起,那次校友们说过,有一次听她说过要来他的故乡,但不知有没有成行。他想,当年她肯定没来,否则应该会找他的。

明天有台风,应该没有船,她肯定来不了了。后天,或许后天她会到的。这样想着,他又开始了等待,这份等待的心情一如当年刚毕业那会儿,他笑自己像个毛头小子。他又想,如果有台风她不来或许更好,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到中年肯定变了模样了,还是保留当初的那份美丽好了。

第三天,台风过后,窗外的海变得格外的清澈漂亮,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他很少见到这么清澈的样子。在窗外的码头他等到了她,身边还有二个男的,一个是她丈夫,一个是她儿子。

这出乎他的意料。

她与自己想象的一样,变了模样,微微透露了中年人的富态,一如他自己。他与她丈夫握了握手。

晚上喝酒时,她忽然问:为什么今天的海水跟以前不一样啊?

他笑着说,台风过后海水会有一段时间的清澈,但不是每天这样的。

难怪,当年我看到的海水是混浊的。他微愣,看向她。她解释说,刚毕业那会儿,她来过。

他举起杯,与她干了一杯,又敬了她丈夫一杯,然后喝得微醉。

临走时,他没有去送她,只是透过玻璃窗望着她和她的丈夫远去,他发现窗外的海水变得跟原来一样混沌。海水什么时候又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船上,她握了握同行两个男人的手并拿出一个信封说:谢谢你们帮我完成了一个心愿,这是付给你们的中介费。

怀念当年竹藤椅

文/朱凌

对于怀旧,在我看来年纪越大,越有恋旧情结。就如同此时的母亲,她非要将屋里的那对竹藤椅拿到新房,对她说这藤椅旧了,和新房里的装修不配套。可母亲却固执地要带去,她说:“你不让我带去,我就不过去住了。”母亲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坚决,如果我不同意,她便真的不与我同住了。

不得不承认,她对这对竹藤椅情有独钟,印象中,在我4岁的时候,家里多了这对竹藤椅。整个椅子是用藤条编制,特别是夏天,坐在上面既凉爽又舒服。那时家里的家具及摆设远没有现在这么多,这把竹藤椅可以说是引领了当时的潮流。

记忆中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到夏季,母亲便会将藤椅搬到院子里,藤椅中间摆放着一个小方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那时由于我年纪小,母亲总是会单独让我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她和父亲则坐在藤椅上吃饭聊天。

那时总会傻傻地想,等到我长大了,也让母亲给我买把藤椅,坐在上面,想必很是威风。这样的想法,到我大一点后,便觉得很幼稚,那把藤椅,再也不需要借助外力,我便可以坐在上面,而母亲常说的话便是,大了,真是长大了。

母亲对于竹藤椅很是爱护,总是会每天擦拭,天冷的时候,她做了两个厚垫子放在上面,坐上去的时候,冰凉的感觉便不复存在。有几回藤条有些松了,父亲就用工具将其修好,藤椅又能继续为我们服务了。

时光如梭,这对藤椅陪我度过了美好的童年,不仅是它,家里的那辆自行车,还有缝纫机,再就是母亲舍不得扔掉的案板,都成为我记忆中比较重要的物件。这次如果不是搬家需要丢掉一部分东西,母亲势必同以往那样将它们视作宝贝。

闲下来聊天时,母亲说:“不要小看了这些老物件,它是一个家成长的见证。”我听后,心里似乎有所触动,曾经的家,曾经的家人,此时,已然发生了太大的变化,没有变化的或许也只有这些老物件了。

母亲留下这把藤椅是有她的理由的,看着它,就像看到了父亲,看到了曾经两人并排坐在藤椅上的美好情形。虽然,父亲已经离世,但是有它在,母亲还是能够感受到昔日温暖的记忆。

又到粽子飘香时

文/一叶

端午节吃粽子是相传二千多年的习俗,尽管现代人已有不同的生活习惯和口味需求,在这个传统的节日里,可以不买粽子,不吃粽子,但是却永远无法避开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郁粽香。

裹粽子是一门技术。几张粽叶,一根细绳,可以将一把把糯米包成形状各异、香糯可口的食品,确实是真本领,一个“裹”字也把粽子的制作诠释得惟妙惟肖。可并不是所有的家庭主妇都会裹粽子,在我的印象中,当年居住的老宅乡邻里,会裹的人也没有几个。但是我外婆是裹粽子的好手,她裹出的三角粽,大小划一,软硬适中,中看中吃,邻居们颇有好评。

在端午节的前一天下午,外婆会早早地料理好家务,然后拿出预先浸泡好的糯米、赤豆,摆开架势开始裹粽子。那时的粮食是定量供应,大人们习惯了精打细算,过日子要细水长流,即使一年难得裹一次粽子,控制的量也不会超过2斤,猪肉更是凭票供应,所以肉粽是不敢奢望的,只能是赤豆、红枣,甚至是白米粽。外婆灵巧地拈起几张粽叶,两手一掭就围成了一个漏斗状,随手放进一把米填紧填实,把粽叶翻下来左右一绕,指尖拈起一根细绳,一端咬在齿间,一端拉在手里,在粽子上连绕两圈,收紧打结,一只粽子就此完成,不一会儿二十多只粽子就整整齐齐地排在小篮里了。吃完晚饭后,外婆继续忙碌,把粽子下锅放在煤炉上煮,煮开以后还要焐。外婆说,要焐一夜,焐得透才能保证只只熟。那一晚我总是听着外婆讲屈原,说划龙舟,闻着粽子的香味进入梦乡。早上全家吃着香喷喷的粽子,轻轻地咬上一口,唇齿留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吃饺子、吃元宵、吃月饼、吃生日蛋糕的感觉。外婆则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吃,眉目间流露出欣慰和慈爱。只有和外婆同睡一个房间的我才知道,每年的这一夜,外婆都要起床好几次,为了照看那一锅焐着的粽子。幼时的我仿佛早就明白,粽子好吃的原因就在于那种温暖如春的感觉。

日子在粽香中穿行,我们一如既往地享受着外婆的慈爱。终于有一次,舌尖齿间敏锐地感觉到外婆裹的粽子起了变化,不像往年那样结实。外婆遗憾地告诉我们,她已经力不从心,明年没法再裹了。牙齿掉得太多已经叼不住线头,手常发抖使不出劲来,粽子裹不结实了。大家恍然间心酸地发觉,外婆确实老了。我妈妈从年轻时就参加工作,在外奔波,不擅长家务,更不要说裹粽子了,看来我家也将划入不会裹粽子的人家了。这时候我新婚不久的妻子开口了,她在插队农村时跟农民学过裹粽子,就是裹得不太好,但是可以试试。当年端午,在外婆的指导下,妻子和我妹妹姑嫂俩同心协力,裹出的粽子同样获得了大家的赞扬,裹粽子的本领在家里得到了传承。随着物质生活的不断改善,食品选择余地的扩大,我又领悟到,粽子的内涵并不在于是否好吃,对于裹的人来说,是一种自我价值的体现,通过繁琐的劳动释放出温柔的亲情;对于吃的人而言,要适可而止,只要在品尝中感受到裹粽人的一片心意。

弟弟妹妹都结婚以后,我们的大家庭变成了小家庭,随着子女们的长大,下一代的出生,小家庭又慢慢地在膨大。数十年过去,我和妻子的地位在不断上升,也已经当上了外公外婆。粽子还是年年要裹的,年年要吃的。经过几十年的实践提高,妻子裹的粽子是又快又好,已经不是当年那样1、2斤的规模,现在一裹就是4、5斤,肉粽、豆粽、枣子粽一应俱全。裹粽子的那天,围着外婆团团转的已是我们的小外孙了,他跳上蹿下,递这送那,俨然是外婆的小助手。在他的淘气和天真中,我们由衷地感受着童年的乐趣和节日的欢愉,也怪怪地想象着我们当年围在外婆身边的奇形怪状。

像外婆当年把粽子送给街坊邻居一样,妻子之所以不厌其烦地总是要多裹一点,是为了给因忙碌而没裹粽子的兄弟姐妹解馋,是为了给住在同一单元的孤身老人尝鲜,她用个人的劳累换来旁人的笑容,倒也是不折不扣地继承了我外婆的遗风,即让大家一起来分享粽子的清香。我想,在这粽子飘香之时,外婆如果真有在天之灵的话,她应该笑了。

板门

文/我心想事

破旧的木板门,早掉了油漆,已经看不出木质的底色,早已没有了松木的红白相间的颜色,干枯甚至于霉烂了,有一扇还破了一个角,两扇门关起来总是不严实,那摇摇欲坠的门板让一切想推门进去的人停住了举起的手。

门上的闪亮的铜环早已不见,只有门面上暗色的六角的痕迹依然显示主人的当年。有些夸张的门缝里,看得见门里的荒草和呜咽的风。

那门上早年贴着的斑驳的发暗的对联,被虫子蛀了无数的小洞,宛如一幅超现代的抽象画。只有门板破损的下半部原来的铁皮和铜钉还保留着几分尊贵。

从那些虫蚀的门框上可以读到岁月扯烂的斑迹。门框有些斜了,和砖墙有些分开了,但是还是那样支撑着,看得出他的力不从心,也能感受到他生命的固执。

门框两边的石鼓倒是两块好青石,与破败门槛下的几阶青石板一样,早已没有了打凿的痕迹,被磨得很光亮,甚至有了些许圆润。

也许当年一声“吱呀”,大门开处,一个佩剑的将军霸气地走出;也许当年一声“吱呀”,大门开处,一乘花轿抬进去一个倾城的美女子;也许当年一声“吱呀”,大门关闭,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依在门上嗟叹历史……大门随便一个开合都记载下许多感慨。

关闭的大门把世界隔绝,然后一切都静下来了,苍白色的安静。

有人说,星辰会把黑夜的门推开,坚韧会把苦难的门推开,真诚会把爱的门推开。

喧嚣,你试试,能不能把眼前破旧的大门推开?

当年我们 还年轻

文/吕士龙

这张泛黄的老照片,是38年前我们初中毕业时的全班合影。照片中既有同窗三载的好友,也有我崇敬的良师尊长。对于我来说,它是我最珍贵的青春记忆。

那时候,我家里很穷,我又是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当时,粮食、油、肉、布等等都是有定量的,我家的粮食肯定是不够吃,班主任付淑云老师就发动全班的女同学伸出友谊之手,为我捐粮票。为了回报大家,我天天早起就赶到学校生炉子,让大家到教室时有一个温暖的学习环境。

学生时代的友谊是最真诚的,最美好的。那时的我们,还很纯真、很快乐。下课后,我们会一起学习,也一起去玩耍,我们就是这样无忧无虑地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思绪,缓缓地扯了回来。望着中学毕业照上那些傻笑着的同学们,已年近六旬的我也开心地笑了。是啊,有朋友相伴,很幸福,很满足,很快乐……

九锅箐情结

文/罗光毅

立秋后,又一次去了九锅箐,并在那里住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山,走着熟悉的路,在林间的木凳上坐着,听着依旧的松涛声,静静地梳理着我和九锅箐的情结。

九锅箐,距万盛38公里,地处四川盆地东南盆缘与云贵高原过渡山区,山势蜿蜒横断于渝黔两省市,因山形轮廓酷似九箐锅而得名,原为重庆市农垦局所属“五七干校”,后改建为森林公园。

四十多年前,我还是一个读书的中学生,那年学校放暑假的时候,我在渝中区的储奇门河边搭乘一辆货车就奔九锅箐去了。在九锅箐的一个叫做猪羊孔的地方,我的父亲当年曾在那儿工作。

从九锅箐山下的兴隆场往山上走,大约半小时路程,就到了猪羊孔,这里是当年“五七干校”一个连队的驻地。这些来自城区的干部们,就在这里进行着栽种菜蔬和护理茶林的劳动锻炼。我和几个同是去过暑假的学生,在那儿结识,后来成为有来往的同事或朋友。在那儿,父辈们上班后,我就成了阅览室的常客,也是每天在阅览室时间待得最久的学生,自然也是管理员最赞赏和喜欢的读者,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把阅览室里的文学类书籍全部读完,有的还重复读过,受益良多。

在猪羊孔的时候,跟随父亲去过“五七干校”的场部,场部位于九锅箐的中部地区,也就是现在的九锅箐森林公园大门内,当年是“五七干校”最热闹的地方。那次去场部,就是为了观看晚上的文艺演出,各个连队都有节目登台,热热闹闹的演了几个小时,看得人人都兴奋不已。

那时我就记住了九锅箐。后来我读高中时,学校的分校就在万盛的鱼田堡,我在分校待了一学期,还曾参加过学校组织的社会调查,地点就在九锅箐山下的青年公社学堂大队,贴近了九锅箐,人就感到十分亲切。

多少年过去了,九锅箐却一直都在我的记忆里。几年前,当我再次住进九锅箐时,竟碰上了和我父亲当年一起共过事的同事,这是一次不期而遇的相遇。晚饭后,我出门散步,在盘山公路边一排平房的小杂货店里,我和店主随意的聊着,店主是一位老妇人,我说四十多年前我曾在猪羊孔待过,她说她也在那里待过,而且也是四十多年前,我说起了我的父亲,她立即就说出了我父亲的名字,我惊讶了,随着交谈的进行,我知道了她就是当年协助我父亲工作的那个年轻的女人。她告诉我说,她一直都没离开九锅箐,“五七干校”停办后,几经折腾,她就在山上开了这家杂货店,生意还算过得去,她和我像老熟人一般的聊着,聊我的父亲,聊她的生意,聊九锅箐的变化,告别时,她像送亲人般的送我出门。

九锅箐山上建成森林公园后,很多景观是非常漂亮的,如九锅揽胜、陆羽听涛、翠屏日出、天狼栈道、枪台烟云、石轿藏经、神龟望海、摩崖石刻、仙女泪泉等数十处,加上古老神奇的夜郎文化,回味悠长的“五七干校”和“知青岁月”等人文资源,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游客前往观光游览。

在这些漂亮优美的景观中,我特别钟情“陆羽听涛”和“摩崖石刻”。“陆羽听涛”的位置在九锅箐山上深处的一处山崖边,说的是茶圣陆羽当年进山采茶觅泉,来到此处,恰逢徐风吹过,闻得阵阵泉水涛声,四处寻找未果,遗憾而返,回走途中,茶圣又听得泉水涛声,抬头看见对岸松林摇曳,一个巨大的佛像时隐时现,待到风平树静,水声却无,此时茶圣幡然醒悟,原来这是松林随风摆动发出的声音,他叹曰:“有缘自见,无缘难寻”,佛祖仿佛告诉世人,一切随缘,且莫强求!后人为纪念茶圣,将此处命名为“陆羽听涛”。

在返回住处的途中,经过“摩崖石刻”,我又踅了进去。这儿也是九锅箐着名的人文景观之一,是一片书法石刻的世界,在闲静竹林深处,蕴含了诗词石刻四十余处。

九锅箐这座远离主城区100多公里的大山,给了我那么多的记忆,给了我那么多的想要倾诉的话语。

养心的老街

文/村姑

“养心”这个词是古人发明的,真是太伟大了。心也是需要养的,山川大地可以涵养境界,历史人文可以涵养深度,乡野美食可以涵养心性。久处一隅,就像花草渴望水分一样,渴望与一个陌生的古镇老街相遇。

一丛花,蓬蓬然,茶碗大小,认真而安静地开着。淡白的花瓣,粉红的花蕊,仿佛一盏灯,亮在时光里。这是一株瓦松的花,若不是斜着身子翩翩欲飞开在屋檐边,是不会被人发现的。若不是我偶然一抬头,也不可能会发现它。老瓦一潮湿,就会生出了瓦松,人心一湿润,就会生出美好情愫。

确切地说,它是开在一座老屋的檐边。屋不高,一伸手几乎可以触到檐。有几片瓦脱落了,裸露着椽头。房顶上,摇曳着瓦松和野草。当年这座老屋一定是气宇轩昂容光焕发的,每天早上,喜庆的红门板卸下两扇,就开始迎接南来北往的客人。如今,门板已暗淡斑驳,每天早上依旧会被打开,只是床铺桌椅已替换了柜台的位置。时光流逝,老街从繁华归于宁静,气派的大商铺也成了居家场所。

院落里,砖缝间的青苔织着绿色的小格子,临墙还有一处小小的土地龛,“土能生白玉,地可产黄金”,褪了色的红对联护卫着矮矮的土地公。几进院落的后面,还往往矗着一座出前檐的上房。柱子站了两三百年,柱础上雕刻的莲花依旧饱满如新。方形或六角形的窗户上木格的窗棂,透露着房内老去的时光。抬起头,往往有砖雕或木刻的匾额让人驻足。“鹤飞”“迎旭”“德性纯淑”……时光把一帧彩色照片慢慢处理成发黄的黑白照,一切都在这里慢下来,氤氲出一份雅致,一份从容。

老街上这样的院落很多,街上散落着的残碑,或成为门前的坐石、台阶,或砌成了水道。还有的靠着土墙,周边长满了野草,开着随意的花。一些老者,坐在秋日的阳光里,探寻的目光追随着陌生的行人。你若停下脚步向他们问话,他们的眼光就会明亮起来,热情的絮叨之中,老街的往事仿佛一幅长卷,徐徐展开。

老街驮载着旧时光的印迹,也把旧时风物、人文传说一并延续。在老街上慢慢穿行,似乎游走于街巷的微风里仍有当年情、当年事,甚至当年的吆喝声、织布声、读书声、锣鼓声,也在树间瓦上细细作响。

老街是弯的,弯到东头,就是老寨门了。寨门之上野草离离。厚实的木门上,排排锈蚀的铁钉依旧显示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从明朝站到现在,深深的门洞仿佛明察世事的眼眸,见证了多少次老街的沧桑变迁人事离散?迎送过多少双脚板走向他们人生的纷繁际遇?寨门隐忍不语,胸中宽广的丘壑,正如眼前巍然的万安山。

走累了,老街人会说,去喝碗羊汤吧,当年客商,走南闯北,嘴刁得很,哪个不说白沙羊汤好!那就找一家羊汤店坐下吧。一口汤进肚,五脏六腑都熨帖起来,肉稣且不腻,入口即化。油旋馍,真是抹了油、旋成盘、贴着炉沿烤出来的,边烤边转,又焦又香。那是麦子的原香味啊。静静地坐着,慢慢地品着,还有什么事能搁在心里化不开呢?

有一位朋友曾在附近教书。闲暇之时,他喜欢到老街上走一走,看看几经易主的深宅大院的瓦松青苔,听听老人谈古。多少年后,他依旧感到,走进老街,脚步就会轻下来,慢下来,心底,一线清泉脉脉流淌。

深秋时节,秋韵醉人。近日,本报副刊编辑与洛浦漫步qq群文友一起到伊川县踏秋采风。活动结束后,文友们踊跃参与征文活动,村姑、飞鸿、范利娟、卧龙、尚喜社、青石、张清贤、松林花枝、古洛等文友积极投稿,我们从中选取了一篇刊发,其他美文可扫以下二维码阅读。

当年的那些孩子们

文/潘德权

收拾房间,书页中突然掉下一张发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群衣着朴素的山里娃娃和一个同样朴素却笑容满面的青年。

目光所及,心头忽地一沉,思绪竟如暮归的牛羊,叮叮当当一路回圈。“山里的夏天,一早一晚都还蛮凉,尤其是像南山村这样的半高山,而这个叫朱家岭的地方,又是村里的一个高点。所以我常常嘱咐你们多穿点衣服,因为我总担心你们生病,你们看,老师都还穿着毛线背心哩……”写到这里,我抬头照了下镜子,又看了看照片中还算得上帅气的小伙子。潘老师,潘老师,一个个亲切、稚气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回荡。

孩子们,我的确曾经是你们的潘老师,但那是十七年前的事儿了。现在的你们,无论是身高、学识,还是阅历都已经超过了我。我现在只是一个为生计而奔波劳碌的人。虽然是一个村子的人,可好多年都没见到过你们了。听说你们有的孩子都有五六岁了,呵呵,那不是又有照片中的你们那么大了?难怪自己额头上写满了沧桑,原来已过去十七年了。唉,我在这儿感慨时光如梭似乎显得有些矫情,但望着照片上稚气的你们,和你们同样稚气、充满向往却也有几分迷茫的眼神,我还是想问一句:孩子们,你们都还好吗?虽然只教了你们大半年,那也是我唯一的教书生涯,但照片中的你们,每一个我都清楚地记得。

龚辉炬,当年你站在我面前还不到我胸脯,现在参军多年的你已经是高大帅气的军官了吧。你是当年的班长,聪明果敢,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少年英气,我知道你一定会前途无量。但愿你在部队多立军功,为国家多作贡献,家乡父老都会以你为荣。

站在你旁边的是潘斌和吴吉国。潘斌从小就乖巧听话,就是太腼腆了,后来我当了村干部,到你们那个组驻队,你看到我还脸红。太害羞了怎么行呢,以后谈恋爱说老婆怎么办,不知道你现在结婚没有?论辈分我是你哥哥,所以我要告诉你,说老婆一定要大胆表白,最好是速战速决。

不知道吴吉国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肚子疼得厉害,我连忙找来一瓶藿香正气水让你喝下,你说好点了。但我还是不放心,把你带到村卫生室,却只见“猴将军”把门。唉,村里就一个医生,又经常出诊。没办法,我只好送你回家,你说你家隔松树垭近些,那儿有个赵医生。你的家真叫远啦,一直要走到大崖口的崖头,走了有七八里路吧。你说你还不是最远的,吴海燕住在半崖的陈家湾,每天上学都要爬崖。我很震惊,也很难过,真的。六七岁的孩子每天爬坡上岭地来上学,背着书本,带着干粮水壶,真不简单,可我因为你们来晚了还罚你们站。

站在正中间的两个是吕敏和马鸿飞。你们两个的爸爸都是我的老师,虽然当时我在代课,也算半个老师,但他们仍时不时地给我关照和指导。你们从小受着良好的家庭教育,长大后也一定能成为优秀的人才。吕敏,你的爸爸爱好摄影,这张照片就是他拍的,当时的相机拍出这个效果已经很好了,假如有现在的单反,再做个相册,啧啧,那效果一定是杠杠的。

你们旁边的汪丽、胡敏、汪月香、彭明尧、马丽丽,还有后排的张苹、马荣等都是聪明听话的好学生,一直没让我操什么心。汪月香,你好像稍微内向些,却也是个细心的孩子,去年我在拙作《耕田》后面看到你的留言,你仍然叫我潘老师,并衷心地祝福,那时的我刚到南方不久,我知道我当时眼睛里肯定有泪光。

我还记得,在两根棍子撑起的黑板上给你们上的第一节课;记得用不着调的嗓音教你们唱的第一首歌,那可是用借来的录音机现学现卖的新鲜货哦,那首歌叫做《石榴花》,对吧;记得手把手教你们叠制牵牛花、小鸭子等小玩艺儿,记得和你们一起玩丢手绢、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也记得墙外的楸树上好大一个喜鹊窝,墙洞里还掉下过麻雀蛋,教室后面好大一片松树林,大石头上你们跟着我读儿歌,放牛的汉子唱着《梁山伯》,牛都不见了还在那儿哎哟嗬。这些,你们可都还记得?

我不会忘,上次回家我还骑车跑了一趟朱家岭。水泥路一直修到大操场,最终淹没在荒草里。这条路是前几年村委会在这儿办公时修建的,现在村委会已经搬到了神仙坪,没人住没人管,到处一片荒凉。大四合院不见了,建成了小四合院;大松树不见了,戏台子不见了,月季花儿也被人挖走了,唯一还在的是那棵大楸树。但它很快也要不见了,因为那天我看见树的主人拿着竹竿在那儿比划,很快它就会被砍了。

什么都不在了,唯有记忆还在,就像你们,一直会在我心里一样。可我还是担心有一天会失去这些珍贵的记忆,所以我选择用笔墨记录生活。我觉得,我应该牢牢抓住滚滚逝去的岁月风云,把它们印在纸上,留在我走过的每一段时空里。万一哪一天老糊涂了,翻到这些残章碎片,或许还能唤醒我沉睡的记忆。而在这些当初的记忆里,留有我最殷切的问候——

孩子们,你们都还好吗?

初老来袭

文/刘满英

小叔子打来电话,叫我们去深圳他家过年,嘱咐我们办好港澳通行证,年后带我们去玩。到照像馆照了像,拿来一看,心里仿佛掠过一只惊鸟,充满了无限的惆怅。

流年暗转,岁月不饶人。爱人看着自己的相片,不认识似地反复呢喃,这是我吗?怎么突然就这样老了?刀刻般皱纹,两鬓染霜,皮肤松弛,再也不似当年的青春四射,光滑柔嫩。

刚参加工作时,白里透红的脸蛋,凹凸有致的身材,加上文静的外表,不时有大人们上门来提亲。如今,看着照片中自己的模样,哪里还有当年的影子?老了呀,万转千回,那些青苔一样的幽幽记忆,都远去了,远去了……

时光总是匆匆,柳绿了又黄,草枯了又青。走过童稚,走过天真,走过清纯,转眼就老了。都说人老了,就会往回收,慢慢的,收到最初的起点,把经历的事都吸了,最后浓缩成了一把苍绿。夜深忽梦少年事,常常喜欢回忆那些绿瘦红肥的往事——那明媚的哀伤,那凄美的忧郁,那骚动的渴望,都是纯真岁月才有的。时光似剑,岁月如刀侵噬着美好年华,一切都烟云逝去了。

人老了,却拥有一颗素素的闲心,越来越喜欢安静清幽的活着,安静的看书,安静的写文,安静的听音乐。与人交往也不再锋芒毕露了,更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你来,我珍惜,你走,我也不勉强。世间的情分,本就没人可把握。就像当年那四射青春,再怎么美好,如今都变得寒瘦,我只珍惜今天的好。

我希望自己能很优雅的老去。人老了,就像买来的小干花,不华丽,不饱满,安静得有些寂寞,小小的,不与人争,但骨感却是铮铮的。空闲时,翻翻闲书,写写文字,听听戏,买一些花草,不经意的种着;做几个精致的小菜,钝一锅浓浓的排骨汤,焖一些香喷喷的米饭,我愿珍惜时光赠予我的人间烟火。在向晚的黄昏里散步,在夕阳下看风景,与时间,与陪伴自己一生的爱人,共老!

烟花漫天忆流年

文/史运玲

又是正月十六,又是烟花满天。

工作的短暂间隙,独倚窗口。有烟花,在明净的夜空,璀璨绽放,又迅即归于沉寂。淡淡的怅惘感,浮上心头。呵呵,离你我同桌共读、相识、相恋的青葱岁月,有二十个年头了吧?

那时的你,是个多才多艺、骄傲自信的翩翩少年,我也是个杨柳扶风、内敛深沉的忧郁女孩。

高三那年刚过罢春节,你去报考音乐学院,邀我同行。本不想去的,但怕轻易的拒绝,会影响你大考前的心境,踌躇再三,还是决定陪你去。

记得回话给你时,你欣喜若狂,我淡淡微笑。我知道,那是你鼓足勇气,在最后一次试探我的态度。

同学三年,在我和你若即若离的相处里,在我忽冷忽热的阴晴不定里,你一直搞不懂我究竟把你当普通朋友,还是恋爱朋友。我的前行,无疑是对你的认可,是消除你心病的良药。

报考完毕,本来下午即可到家的,却因春运紧张之故,夜晚19点了,我们还在车站苦苦等候着车的到来。

彼时恰好是正月十六,到处烟花璀璨。急于归家的我却心急如焚,根本无心欣赏周围的良辰美景。看着我急得快落泪的样,你好不尴尬,就独自一人去附近徘徊,直到望见车驶来,才喊我快上车。

夜依旧,人依旧,月依旧,烟花依旧,而当年那两情相悦、彼此欣赏、彼此扶持、彼此关怀、彼此温暖的两个人,却早已成了陌路,劳燕分飞!

而今想来,凄怆何极!“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今夕,高悬天宇的,依然是当年温暖着我们情愫的那轮圆月,人,却不是当年的人了;情,更不是当年的情了。岁月的流转中,情已沧桑,人已沧桑,事也沧桑,以及更多的物是人非。你不必说:“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也不必说:“你永远是我心目中最爱的女孩”,我却只有一句话,那句最初相识时我劝你的话,“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同样,让它成为我们结束时的话:“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遥对明月,还是什么都不说。举清茶一杯,与明月对饮,共祝:“不管而今现在,只祝当年那份拥有!情也曾是真的,心也曾经是真的!”

乡间小溪

文/秦时月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家乡的那条小溪流得很长、流得很远!

我不知道她的源头在哪里,也不知道她的尽头在何方!

小时候,我问天上鸟过都知公母的爷爷,他捋着山羊胡子笑呵呵地对我说:“小溪的源头啊,在大山那边。小溪的尽头啊,在大海里。”我眨巴着双眼,对爷爷的回答甚为不解。那边,又是哪边呢?大海,又在哪里呢?我不懂爷爷的话,也无论我怎样的刨根问底,爷爷是始终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小时候的我,常常这样想:我不能找到小溪的尽头,总可以找到小溪的源头吧?正是抱着如此天真的幻想和浪漫憧憬,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我相约几个玩得要好的伙伴,瞒着各自的父母,带上前一天悄悄攒下的干粮,踏上了寻找小溪的源头之旅。

刚上路的时候,我们一个个还欢天喜地,高兴得蹦呀、跳啊、叫啊,把一串串笑声撒在了那蜿蜒曲折的溪边,惊得正在憩息的小鸟,睁开一双双蒙眬的眼睛,愣愣怔怔地望着我们,然后又像是突然醒悟了什么似的扑簌簌地飞走了,少数几只胆大的鸟儿还立定站在那儿不肯挪步,痴痴地打量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睁着诧异的眼睛,像是在探究我们这些小大人在做着什么惊人之举。

刚翻过两个山头,我们的腿肚子便开始发胀,双脚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开,刚出发时我们一个个豪情万丈,发誓不做狗熊、不当逃兵,没过一会儿就一个个瘫倒在地,咿呀啊唷地叫个不停,那样子与战场上败下阵来的逃兵没什么两样,任我这个大家临时委任的“总司令”如何地软硬兼施,他们就是不听话,几个年龄最小的伙伴更是哭爹喊娘的悔不当初。看到他们那副熊样,我知道寻找小溪源头的计划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了。无奈,只得领着伙伴们无功而返。

那个寻找小溪源头的计划虽然过去很多年,但一直深刻在我的记忆的深处,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清晰。每到节假日,我们这些当年寻找小溪源头的伙伴们相邀回到家乡,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心照不宣的想到这件事,但就是少有人提及,而谁要是大煞风景地提出来,大家也都会装着没听见的样子不接话,或是一笑了之,最多也就是不着边际的敷衍几句,有的还装着浑然记不起来的样子,而事实上那也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好回忆的,谁个还会愿意把儿时的“丑事”拿出来显摆、开涮,弄得大家都不自在呢?

如今,我们这些当年寻找小溪源头的伙伴都已成家,有的还抱上了孙子,最没出息的也有了长得牛高马大的儿子或金枝玉叶的丫头,而他们也都早过了我们当年寻找小溪源头的年龄。他们大了,我们却老了,小溪也老了。每当节假日,我们这些漂泊在外的儿时伙伴相邀或独自回到家乡,大家总要去溪边走一走、看一看,寻找当年的记忆,回放一下当时的心情。如今的小溪啊,已难觅当年的影子,当年那一弯清流已彻底断流,再也听不到那叮咚的泉声、看不到潺潺的流水了,而代之以浓密的杂草,远看已与毗邻的田地连成一片,难觅小溪的踪迹,当年村里女人和小孩在溪边浣衣捣杵、戏水嬉闹声已成为遥远的梦呓和亲切的回忆。每见如此,我心里总会泛起一阵阵莫名的酸楚和惆怅,也总在想、在盼,家乡的小溪啊,你何时能再现往时的清流呢?

青春为我侧耳听

仲夏夜,数十同窗,私聊在饭局。三杯两盏薄酒,点燃一堆黏稠话题,但也无外乎那些年过得如何,最近怎样。屋外一蝉鸣树,室内有百鸟在林,甚欢。想来好笑,大都爷奶般岁数,恣意率真,形似孩童。

那时,学校很小,却是整个世界。如今,世界偌大,却像一座学校。

离开中学,已有四秩,遥想当年,仿佛昨夜星辰。在翠柏夹道的土场,收听红色电波,然后走进灰瓦教室,映着浅黄灯泡,听老师讲“一颗红心,两种准备”,课本在手,将那“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读到热血沸腾。某晨,天刚露出鱼肚白,便被哨声叫醒,原来要去十多公里外“学农”。一路亢奋,树也笑,水也笑,脚震行云,歌摇山林,一如去异国他乡旅游。待疲惫返校时,那些“非农业”,仿佛镀金一层,见人便是满口“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而大多数农家后生只当是小玩在外,筋骨一松。待到高考结束,方知,一颗红心可以,两种准备远远不够。

骨子里不服软,是青春的基因。为跃龙门,不少人连“梦”三年,梦断,又梦,再断,再梦。每天,梦与太阳一起醒来,每年,梦和青春共同成长。数年之后,我得知,当年的那位“李铁梅”,一手拿锄,一手执笔,在高中毕业的第五个年头,拿到了中师通知书。其家长喜出望外,请客四桌,在村东麦场,连放了三场电影。

说到电影,该是我们那一代人不竭的荷尔蒙。几部老掉牙的片子,一群熬不败的观众。与其说是看电影,倒不如说是“复习”电影。一部战争片,片名如数家珍,情节耳熟能详,对话滚滚倒背。为解眼馋,也为打发时光,约好三五伙伴,跑上八九公里,看一场打得“恶”的电影,是家常便饭,纵然早知结局,也要看到银幕上的黑底白“完”。

难忘某天夜自习将下课,老师笑吟吟宣布:明天早晨,5点半起床,校外住宿的,和同学同榻。教室顷刻鱼跃龙潭。寒风里,银幕高悬在两棵楸树之间,心想又是黑白故事,谁知,不是越南的飞机大炮,也不是一般的哭哭闹闹,更没有放中国的《新闻简报》,而是朝鲜的《卖花姑娘》。异国的悲欢离合,激情上映,惹得我们热泪盈眶,泣不成声。直到上课前,满校园还沉浸在难忘的“解放前”。

在“修理地球”的日子里,生活的颜色如同身上的着装。结婚、生孩、养家、造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然而,他们最终拥抱了多彩的世界。

当了老板的李同学,当年想上北京大学学哲学,出师未捷,拭泪重来。方知,哲学在人间。“人是鳖,但不能憋死,人受憋堵武艺高。”他开讲,我们支起耳朵,“种地,不如卖瓦罐,卖瓦罐不如贩粮食,贩粮食不如做玉器。”此刻,我依稀看到他的家乡有四种人:种地、卖瓦罐、贩粮食、做玉器生意。未上大学,是他一生的痛,学哲学,是他曾经的梦。“广阔天地”最终抚平了他的痛,“大有作为”的哲学,让他梦想成真。有了钱,他回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村里的小学修葺一新。“再有钱,我也想上学。”读了mba的他,如此感叹。心底的最软,被他戳中。

当年学校的文艺宣传队员,早已老去,但心中的歌声依然年轻。当年的“范儿”,如今做了外婆,说到往事,情不自禁,筷敲碗边,一段“老两口学‘毛选’”惹得一片叫好,恍若当年礼堂的掌声。心仪播音主持的哥们儿,脱口便是“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字正腔圆,形似民国情种。这时,当了大学老师的尹同学问道:还记得校园里的红洋楼吗?引来一阵抢答。“早年英国人建的,我们在那里排练话剧《掩护》,红楼演红戏,那叫个美!”“是中国的丝绸老板建的,不是洋楼,是晾丝的‘晾楼’。”“那是三中的地标,古镇的地标,玉乡的地标,一代人的地标!”“红楼梦,红楼梦,现在红楼不在,只剩梦了。”原来,那座红洋楼已从地平线上消失,连同壁立的古柏,绛红的回廊、苔青的寨墙、锈色的老井、黛色的祠堂,还有几幅鲜活的青春面容……

青春的倒影若隐若现,谁愿把所有美好沉淀?

那年初春,已经登上讲台的我,去看望教过我语文的王老师,他手颤抖,话模糊,目光却如洗。“你该继续写点东西,你编话剧、演话剧时,不到十六岁……那话剧,记得叫《争夺》,是吧。”说到此,师生二人泪眼相望。没想到,这一望,竟成永诀。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出发的时间已不清晰,达到的地点依然还有很远很远。但我们记住了方向。

夜未央,弦不断,人生总有唤不回来的东西,那就收藏在梦里,或者让其浸泡在酒中,与那醉香一起沉淀,发酵。这样,虽无形无影,也用不着担心蒸发。

那夜,我听到最多的两个字是“怪好”还是“乖好”?分不清,写不准。这都不要紧。总算,这个时代对得起我们,我们也没有辜负这个时代,一切都在变,变得越来越好。

“青春是一头犟驴/离你很近/你却没有缰绳/

不,青春是一只呆头鹅/晃晃悠悠/你却永远追不上……”

是谁在说醉话?说给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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