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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散文(精选6篇)-云顶集团3118acm

2023/01/10经典文章

铁匠散文(精选6篇)

小村往事

文/山风

小村往事(原创散文)

——故园散记之三

(一)

小村的西边有一个铁匠铺,老辈人说那是在拆掉的火神庙旧址上盖的,盖铁匠铺所用的材料也大多是从火神庙上拆下来的,能看得出来,那屋子的房梁、窗框等处都还明显残留着原来庙宇上那种彩色的花纹图案。最早拆掉火神庙盖起来的房子是做村小学的教室用,我念小学时就曾经在那屋子里上过课,后来村里盖起了像点儿样的学堂,这里便改为铁匠铺了。

铁匠铺的房子为尖顶砖瓦屋,共三间。西边的一间住着一位八十多岁的五保户,准确名字很少有人知道,都叫他“老明头儿”,是个老鳏夫,耳朵聋得基本上听不到声音了。他的屋子很神秘,极少有人进去过。无论冬夏门上都挂着棉门帘,窗户是纸糊的,没有一块玻璃。我们小孩子淘气,有时候就从外边偷偷把棉门帘揭开个缝隙往他屋里看——那屋里黑咕隆咚的,靠北面墙盘着一铺火炕,但是炕没有通到头,一端与一盘锅灶相连接。东侧的墙壁上是一个佛龛,里边供奉的不知道是什么神灵,有供品,有燃着的香,还有一盏小小的长明灯。揭开门帘的同时,有氤氲的香气飘出,味道很好闻;长明灯的火苗随风摇曳,那老者端坐于火炕上,眼睛发亮,不出声地盯着我们看,像看着几只小老鼠似的。

铁匠铺占东侧两间屋子,中间没有隔断。地中间是一块砧铁,锻造所有东西都要在砧铁上锤打。靠北墙东侧是一座敞口的炉子,烟囱从屋顶穿出。炉子的左边是一个风箱,风道与炉子底部相通,炉子中间的“篦子”上生着一堆焦炭火,有一个铁匠是专门管烧炉子的,他左手拉动风箱,风箱拉杆下边的进风挡板呱嗒呱嗒响,产生的风把焦炭火吹得很旺;右手持一把长柄钳子,不断翻转着烧在炭火堆里的铁块或铁条,掌握着铁块或铁条加热的火候。炉子里那一束熊熊燃烧的火苗并非红色,而是呈淡蓝且有点透明。

(二)

铁匠铺里一共有四个铁匠,三个年老的都接近60岁了,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30多岁。

掌钳的(技术水平比较高,也是领头的,类似于现在工厂里的班组长)张德旭,麻脸儿,眼珠上还有“玻璃花”,他是贫农,党员,军属,合作化初期曾经当过大队干部;金德印,富农成分,“文革”时被戴上了“白胳膊箍”,没少挨批斗。(他的哥哥在国民党统治时期曾经当过济南城防司令,后来跑到台湾,连累了他们一大家子人)。张永利,学徒工,三代单传的“精贵宝”,村里人都叫他“小炉匠”。张永利很聪明,学徒没多长时间就可以独立掌钳了。最有意思的是专管拉风箱看火候的那个老铁匠张德芳,矮个儿,光头,耳朵聋,牙掉得没剩几颗了,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他认识字,看过不少书,特别喜欢看那些古代断案类的如《施公案》、《济公案》、《彭公案》、《狄公案》等。他的记忆力特殊好,看过的书就能从头到尾讲下来,而且是绘声绘色,就如杨田荣(鞍山地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著名的评书艺人)讲评书一样。因此,村里人不论大人小孩没事就爱往铁匠铺跑,尤其是农闲季节,铁匠铺里总是聚满了一屋子人,为的就是趁铁匠们休息的那个把小时里能听张德芳讲一段书。

夏日里,围着火炉转的铁匠们汗如雨下。他们都只穿一条大裤衩,戴一条大围裙把前半身遮住,两脚背部也都绑上厚胶皮遮挡,防止锤打锻件时被飞溅的铁末烫伤。那天下午,和往常一样,人们还是早早就聚在铁匠铺里,等候铁匠们休息的那一刻。当领头的张德旭扔下锤子宣布“休息”时,人们立刻把张德芳围住,递水的递水,上烟的上烟,目的明确——就是盼望他抓紧时间讲书。这时张德芳抿着嘴先拿捏一番,又用眼睛瞟了瞟坐在那里不上烟也不递水的听客,笑呵呵地骂了一句:“打铁烤糊xx, 看不出火候儿!”这时就又有人立即起身递上一条已经脏得辨不出本色的毛巾,给张德芳擦光头上的汗水。张德芳嘴上衔着烟袋(他用的是一杆铜锅铜杆铜嘴磨得铮亮的短烟袋),人们都坐稳当了,张德芳郑重其事地开始讲书。

那天他讲的是《林海雪原》里的精彩片断——舌战小炉匠:小炉匠气急败坏喊道:“你不是胡彪,你是共军。”杨子荣真想一枪打死他,与敌人同归于尽,但那样他就前功尽弃了。杨子荣仍继续镇定自若地与小炉匠舌战,直追问得小炉匠破绽百出,引起了座山雕的怀疑,座山雕哈哈哈三声大笑,发出了杀人的指令……大家一个个听得都抻长了脖子直了眼儿。

(三)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明天分解!”此语一出,大家就知道休息的时间过去了,便恋恋不舍地散去,等待明天的这一时间再来听下文。众人散去,铁匠铺里又响起了呼嗒呼嗒的风箱声和叮叮当当的锤声,炉子里那束淡蓝色的火苗随风跳跃着,像是在舞蹈。

就在铁匠们都在忙着自己手里活计的时候,听书的人里有一个人没走,他叫韩福久,五十来岁。他坐在铁匠铺里的磨刀石旁边沙沙地磨着镰刀,身边有条麻袋,好像是准备去割草。就在这时,一场意外的灾难发生了——铁匠铺的两间房子屋顶整个塌了下来,把正在干活的四个铁匠外加韩福久五个人全都压在了废墟下。房屋坍塌的轰隆声几乎惊动了整个小村,伴随着巨大声响,同时有一股浓浓的黑色柱状烟尘飘向半空……

“不好了,铁匠铺出事了!”村里男女老少都匆匆忙忙往铁匠铺跑,先赶到的人就七手八脚地拆扒坍塌的屋顶,从废墟堆里往外救人。很快,五个人全都被救了出来。五个人中韩福久伤得最重,两条腿都砸断了,腰也受了重伤,村里挑选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用门板做成担架,抬往十里路以外的镇医院就治。四个铁匠中只有金德印脚受了点伤,张永利头破了点皮,张德旭和张德芳毫发无损,尤其是张德芳,他是靠着后墙拉风箱的,前边是比较坚固的火炉,屋顶塌下来的时候他站的地方恰好形成了一块很大的空间,他自己扒拉扒了从废墟上的一个空隙中就钻出来了。

这次铁匠铺倒塌的事故中,有一个情况让村里人不能理解——就是铁匠铺的两间房子屋顶齐刷刷塌了下来,而和铁匠铺紧连着的西侧那间屋子却完整无损,多一片瓦都没掉下来。里面住的五保户“老明头儿”耳朵虽聋,却也知道隔壁的房子塌了,手里拎着一个油瓶慌忙跑出来了(他平时做菜根本舍不得用油,那点精贵的豆油是他点长明灯用的)。当时他光着头赤着两只脚,穿着长衫,脖子上挂一串佛珠,站在自己的屋门口迷惑地望着铁匠铺倒塌的废墟,口里像是在喃喃地低声念叨着什么……

尾声:对于铁匠铺屋顶突然塌落,后来村里人有许多议论,大部分人的说法是韩福久遭到报应,原因是韩福久是“铁杆贫农”,土改时分地主、富农的田地和财产他最积极,最狠;拆火神庙也是他带的头,当中给自己家捞了不少火神庙的木料等东西,这次是火神在火神庙原地惩罚他。“老明头儿”的房子没塌,是他对神明的恭敬,吃斋念佛有好报。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小村往事》中提到的人多已作古,铁匠铺也早已没有了半点痕迹,但小村那淳朴向善的民俗、民风却深深地镌刻在了我的心底,时时警醒着我——要做个心地向善的人!

(山风写于2012年8月15日10:45)

徜徉旧时光

文/百夫长

那年夏天,我家承包大队部的一间厂房办起了米粉加工厂。

大队部即村委会所在地,村民们习惯了大队部的叫法,便一直沿用至今。大队部由南北两排平房组成,我家的米粉加工厂在北面,同排的还有农副食品商店、卫生室、村委会办公室,南面依次是打米厂、榨油厂、铁匠铺。两排房子相对而建,中间大片空地,是村里开大会时的会场。

离开大队部,沿一条土路往东走五十米便到了村小学。我那时正在村小学上三年级。彭荣是卫生室老彭医生的儿子,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放学后,我和彭荣最喜欢去榨油厂和铁匠铺玩。

每年有几个月,榨油厂里总是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菜油醇香。那里面放着一根很粗大的木头,内部被掏空,听大人说那叫榨槽。榨油方式是古法的,其过程十分神奇而有趣。榨油前,先把油菜籽炒熟、磨碎,制成油饼。然后把油饼码到榨槽里,开口处用木头楔子楔死。一切准备就绪,才开始榨油。榨手们光着双脚,赤膊上阵,手扶头顶吊着的圆木,一边喊着号子,一边用圆木撞击木头楔子。慢慢地,金黄的菜油就从油饼里一滴滴溢出,最后从槽下的开口处流出来。为了看榨油,我们可以在那里待上一整天,但厂长李老头不待见我们,总嫌我们在那里碍事。

被李老头赶出来后,我们便跑到隔壁看老铁匠打铁。老铁匠六十多岁,浑身肌肉紧实。他是个很好的人,会给我们好吃的,喜欢和小孩子开玩笑。老铁匠有三个孩子。大儿子在部队当兵,我见过他穿军装的照片,高高瘦瘦,很是帅气。二儿子跟他学打铁,皮肤黝黑,身材高大。打铁时,他们父子俩总是光着上身,铁锤高扬,火星四溅,身上滚动着晶莹的汗珠,随着肌肤滴入地下。老铁匠还有个小女儿,是大队部公认的标致姑娘,到了嫁人的年纪。一天晚上,父亲在老铁匠家喝酒,母亲陪在门口乘凉聊天。我被蚊子咬了,奇痒无比,找到母亲哭诉。老铁匠女儿见后,从身上拿出花露水喷在我身上。不一会儿,我便不痒了。我那时方知,花露水不仅止痒,并且还会那么香,甚至连晚上做的梦也是香的。

花露水的事我一直不好意思告诉彭荣,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彭荣也有他的秘密。有一天课间休息时,他把我拉到学校后面,很神秘地掏出一个白色瓶子,然后倒出两粒黄色的药丸。他说那是他爸的灵丹妙药,吃后可以长得高高壮壮。他把一粒递给我,另一粒放进自己嘴里。我半信半疑地吃了下去。他问我小腹微微发热没有?我不好意思说没有,只好点了点头。那天,因为上课迟到,我俩被班主任李老师罚站许久。当晚,彭荣因偷拿药片挨了老彭医生一顿狠揍,我也被父亲狠狠训了一顿。后来,彭荣把气都撒在了李老师的宝贝女儿、同桌李华的身上。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两年后,我转学去了邻乡小学,彭荣转去镇上继续上五年级,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直至断了联系。听母亲说,彭荣高中毕业后先是去了部队。老彭医生因癌症去世后,彭荣从卫生员岗位上复员回家当了村医。不久,从卫校毕业的李华到村卫生室当护士,他俩便谈起了恋爱。如今,他俩一边养育着一双可爱的儿女,一边守护着全村两千多人的身体健康。

十八年前,父亲因一场意外猝然离开了我们。再后来,因为村委会搬迁,大队部被推平变成了一片农田,村小学也随之废弃。

作家迟子建说:“时光是如此可怕,时光把父亲带到了一个永远无法再回来的地方,将母亲孤零零地抛到了岸边。”但我仍然想继续徜徉在那样的旧时光里啊,只有这样,已故的父亲才可能复活,远去的打铁声和读书声,才会再次在记忆深处响起。

铁匠铺

文/范家生

2000年第一次来合肥的时候,从公交车上看到胜利路的火车道旁开着一排铁匠铺。那火红的炉火、挥锤的师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那里的铁匠铺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高楼大厦。那些冬天也赤裸着上身的师傅或许改了行,或许是换个地方。前两日路过望江路与青年路交叉口,那消失了的场景又一次出现在眼前。路边摆满了刚打好的农用工具,旺旺的炉火在鼓风机的作用下滋滋地燃烧着。随着车子的行驶,这景象逐渐从眼中消失,却擦亮了记忆的火花。

春夏之际,每个农户都要准备一次农用工具,于是到镇上的铁匠铺买个犁头、几个耙齿将家里的犁和耙换一换、补一补,收割的时候,自然要买上几把镰刀、铁钗来收割、翻晒油菜、小麦,还得用铁锹把犁田时留下的边边角角翻翻,因此,家家户户都少不了与镇上的铁匠铺打交道,那里也成了人员集中、话题广泛之处,张家长李家短的叨个没完,没准还能为王家二小子找个媳妇,为赵家的三姑娘寻个婆家,当然这是铁匠师傅的业余工作,虽然不时也有些意外收获,但本职还是打好铁器卖个好价有个好收入。

天蒙蒙亮,小徒弟就早早起床进行准备工作,把打铁的工具一件件放到位置上,然后再把屋里的农具一件一件搬到门外摆放整齐,早饭后便开工,师傅在上面打铁,小徒弟便在下面拉风箱,偶尔跑过来搭把手或者俩人换个位置,师傅不时地在旁边指点一下,碰到有人来买,老板娘便从屋里出来讨价还价并收钱。那时还小,有时我就疑惑,那么身强体壮力大无比的师傅怎么就被娇小弱不禁风的妻子给拾掇得言听计从服服帖帖呢?成家之后我才明白:那是一种关爱,更是一种文明。

摆在门外的铁具多种多样。小到扁担上的铁圈,拴牲口的铁链,锁门用的门鼻子,以及钉棺材的铁钉,大的自然有镰刀、铁叉、锄头、斧头、锤子等等。随着时间推移,机器逐渐代替了手工,耕田用上了耕田机,收割用上了收割机,脱粒时再也不是老牛拉着石轱辘在转,而是用上了脱粒机。前不久在新闻上看到,为了禁止燃烧农作物秸秆还用上了打包机,看来用不了多少年,一些农具就会逐渐淡出人们生活成为历史,或许再经过50年、100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这些儿时记忆中的农具可能成为一种文物,陈列在博物馆里供参观者浏览与回味。

铁匠,或许伴随着铁的出现就存在,经历了几千年的演绎,生存的同时也促进了生产发展,提升了生活质量,否则,我们鲜艳的党旗上也不会镌刻着锤子和镰刀。无论时间多久,无论科技如何先进,锤子与镰刀都随着党旗的高高飘扬,融入血脉,扎根记忆,熠熠生辉,鲜亮无比。

小村往事

文/山风

小村往事(原创散文)

小村往事

——故园散记之三

(一)

小村的西边有一个铁匠铺,老辈人说那是在拆掉的火神庙旧址上盖的,盖铁匠铺所用的材料也大多是从火神庙上拆下来的,能看得出来,那屋子的房梁、窗框等处都还明显残留着原来庙宇上那种彩色的花纹图案。最早拆掉火神庙盖起来的房子是做村小学的教室用,我念小学时就曾经在那屋子里上过课,后来村里盖起了像点儿样的学堂,这里便改为铁匠铺了。

铁匠铺的房子为尖顶砖瓦屋,共三间。西边的一间住着一位八十多岁的五保户,准确名字很少有人知道,都叫他“老明头儿”,是个老鳏夫,耳朵聋得基本上听不到声音了。他的屋子很神秘,极少有人进去过。无论冬夏门上都挂着棉门帘,窗户是纸糊的,没有一块玻璃。我们小孩子淘气,有时候就从外边偷偷把棉门帘揭开个缝隙往他屋里看——那屋里黑咕隆咚的,靠北面墙盘着一铺火炕,但是炕没有通到头,一端与一盘锅灶相连接。东侧的墙壁上是一个佛龛,里边供奉的不知道是什么神灵,有供品,有燃着的香,还有一盏小小的长明灯。揭开门帘的同时,有氤氲的香气飘出,味道很好闻;长明灯的火苗随风摇曳,那老者端坐于火炕上,眼睛发亮,不出声地盯着我们看,像看着几只小老鼠似的。

铁匠铺占东侧两间屋子,中间没有隔断。地中间是一块砧铁,锻造所有东西都要在砧铁上锤打。靠北墙东侧是一座敞口的炉子,烟囱从屋顶穿出。炉子的左边是一个风箱,风道与炉子底部相通,炉子中间的“篦子”上生着一堆焦炭火,有一个铁匠是专门管烧炉子的,他左手拉动风箱,风箱拉杆下边的进风挡板呱嗒呱嗒响,产生的风把焦炭火吹得很旺;右手持一把长柄钳子,不断翻转着烧在炭火堆里的铁块或铁条,掌握着铁块或铁条加热的火候。炉子里那一束熊熊燃烧的火苗并非红色,而是呈淡蓝且有点透明。

(二)

铁匠铺里一共有四个铁匠,三个年老的都接近60岁了,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30多岁。

掌钳的(技术水平比较高,也是领头的,类似于现在工厂里的班组长)张德旭,麻脸儿,眼珠上还有“玻璃花”,他是贫农,党员,军属,合作化初期曾经当过大队干部;金德印,富农成分,“文革”时被戴上了“白胳膊箍”,没少挨批斗。(他的哥哥在国民党统治时期曾经当过济南城防司令,后来跑到台湾,连累了他们一大家子人)。张永利,学徒工,三代单传的“精贵宝”,村里人都叫他“小炉匠”。张永利很聪明,学徒没多长时间就可以独立掌钳了。最有意思的是专管拉风箱看火候的那个老铁匠张德芳,矮个儿,光头,耳朵聋,牙掉得没剩几颗了,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他认识字,看过不少书,特别喜欢看那些古代断案类的如《施公案》、《济公案》、《彭公案》、《狄公案》等。他的记忆力特殊好,看过的书就能从头到尾讲下来,而且是绘声绘色,就如杨田荣(鞍山地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着名的评书艺人)讲评书一样。因此,村里人不论大人小孩没事就爱往铁匠铺跑,尤其是农闲季节,铁匠铺里总是聚满了一屋子人,为的就是趁铁匠们休息的那个把小时里能听张德芳讲一段书。

夏日里,围着火炉转的铁匠们汗如雨下。他们都只穿一条大裤衩,戴一条大围裙把前半身遮住,两脚背部也都绑上厚胶皮遮挡,防止锤打锻件时被飞溅的铁末烫伤。那天下午,和往常一样,人们还是早早就聚在铁匠铺里,等候铁匠们休息的那一刻。当领头的张德旭扔下锤子宣布“休息”时,人们立刻把张德芳围住,递水的递水,上烟的上烟,目的明确——就是盼望他抓紧时间讲书。这时张德芳抿着嘴先拿捏一番,又用眼睛瞟了瞟坐在那里不上烟也不递水的听客,笑呵呵地骂了一句:“打铁烤糊xx, 看不出火候儿!”这时就又有人立即起身递上一条已经脏得辨不出本色的毛巾,给张德芳擦光头上的汗水。张德芳嘴上衔着烟袋(他用的是一杆铜锅铜杆铜嘴磨得铮亮的短烟袋),人们都坐稳当了,张德芳郑重其事地开始讲书。

那天他讲的是《林海雪原》里的精彩片断——舌战小炉匠:小炉匠气急败坏喊道:“你不是胡彪,你是共军。”杨子荣真想一枪打死他,与敌人同归于尽,但那样他就前功尽弃了。杨子荣仍继续镇定自若地与小炉匠舌战,直追问得小炉匠破绽百出,引起了座山雕的怀疑,座山雕哈哈哈三声大笑,发出了杀人的指令……大家一个个听得都抻长了脖子直了眼儿。

(三)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明天分解!”此语一出,大家就知道休息的时间过去了,便恋恋不舍地散去,等待明天的这一时间再来听下文。众人散去,铁匠铺里又响起了呱嗒呱嗒的风箱声和叮叮当当的锤声,炉子里那束淡蓝色的火苗随风跳跃着,像是在舞蹈。

就在铁匠们都在忙着自己手里活计的时候,听书的人里有一个人没走,他叫韩福久,五十来岁。他坐在铁匠铺里的磨刀石旁边沙沙地磨着镰刀,身边有条麻袋,好像是准备去割草。就在这时,一场意外的灾难发生了——铁匠铺的两间房子屋顶整个塌了下来,把正在干活的四个铁匠外加韩福久五个人全都压在了废墟下。房屋坍塌的轰隆声几乎惊动了整个小村,伴随着巨大声响,同时有一股浓浓的黑色柱状烟尘飘向半空……

“不好了,铁匠铺出事了!”村里男女老少都匆匆忙忙往铁匠铺跑,先赶到的人就七手八脚地拆扒坍塌的屋顶,从废墟堆里往外救人。很快,五个人全都被救了出来。五个人中韩福久伤得最重,两条腿都砸断了,腰也受了重伤,村里挑选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用门板做成担架,抬往十里路以外的镇医院就治。四个铁匠中只有金德印脚受了点伤,张永利头破了点皮,张德旭和张德芳毫发无损,尤其是张德芳,他是靠着后墙拉风箱的,前边是比较坚固的火炉,屋顶塌下来的时候他站的地方恰好形成了一块很大的空间,他自己扒拉扒了从废墟上的一个空隙中就钻出来了。

这次铁匠铺坍塌的事故中,有一个情况让村里人不能理解——就是铁匠铺的两间房子屋顶齐刷刷塌了下来,而和铁匠铺紧连着的西侧那间屋子却完整无损,多一片瓦都没掉下来。里面住的五保户“老明头儿”耳朵虽聋,却也知道隔壁的房子塌了,手里拎着一个油瓶慌忙跑出来了(他平时做菜根本舍不得用油,那点精贵的豆油是他点长明灯用的)。当时他光着两只脚,穿着长衫,脖子上挂一串佛珠,站在自己的屋门口迷惑地望着铁匠铺坍塌的废墟。

后记:对于铁匠铺屋顶突然塌落,后来村里人有许多议论,大部分人的说法是韩福久遭到报应,原因是韩福久是“铁杆贫农”,土改时分地主、富农的田地和财产他最积极,最狠;拆火神庙也是他带的头,当中给自己家捞了不少火神庙的木料等东西,这次是火神在火神庙原地惩罚他;“老明头儿”的房子没塌,是他对神明的恭敬,吃斋念佛有好报。

半个世纪过去了,《小村往事》中提到的人多已作古,铁匠铺也早已没有了半点痕迹,但小村那淳朴向善的民俗、民风、民情却深深地镌刻在了我的心底,时时警醒着我——要做个心地向善的人!

(山风写于2012年8月15日10:45

铁匠铺

文/李双

每个镇上都有一家小小的铁匠铺,都是沿街一间低矮的瓦房,门前地上,垫着厚笃笃一层铁屑煤灰。房里有大锤、二锤、铁砧、风箱、炉子、水桶、切刀、长钳。火炉边架着风箱,杂工叭叭拉着风箱,像捶打仇人的后背,把空气挤进火炉,挤得炉膛内的蓝色火焰嚯嚯直窜。风声和烈焰声基本同步。

师傅用长钳从烈焰中快速取出铁料观察判断,再移到大铁墩上。

观察时需小心,脸不要凑得太近,因为铁料有时会突然爆起一股火,火焰像青蛙舌头一样,一舔,头发就焦了。铁料彤红发亮,温度高,延展性好,需一气呵成,将其打出一个大致模样。师傅赤膊,只穿着短裤和套到胸口的帆布围兜,左手握铁钳,翻动铁料,右手握小锤,指点性地小打,徒弟甩大锤大打,小锤点到哪里,大锤就砸到哪里。小锤大锤轮流交替,猛烈敲击,锤落如雨,铁花四溅,煞是好看。小锤大锤的配合恰到好处,那时间差掌握得绝对精准。一串钉铛声响,一阵汗雨飘下。最后,由小锤修改瑕疵,发出像清脆的马蹄般的声音。一轮往往打不完,要几轮。铁匠师傅精瘦精瘦的,面部很少有表情,也很少说话,仿佛打铁等于开保密局会议。有时候他会厉声喝骂徒弟,可能是徒弟打错了锤。徒弟长得高大魁梧,挨骂的时候就矗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师傅骂完了,才继续打铁。要铁料变方,变圆,变长,变扁,变尖,它不听不行;不听,只有多挨些打!不打不成才,说人,说打铁,均可。一块铁料,打来打去,就打成了耙子、锄头、镐头、钉子、镰刀、菜刀、刨刀、剪刀、砖刀、锅铲等等。打好的锄镰等有刃的铁器,如果刃不齐,就要用切刀切一切,然后再烧一烧,打出刃来,再放到炉子里烧红,拿出来趁热浸入盐水中猛激,使其急速冷却而淬火。淬火这道工艺,有很大学问,工具好不好使,经事不经事,关键就取决于淬火的好坏。按照工具用途的不同,淬火的部位是不同的,菜刀、镰刀、斧头等切削类工具,需要淬火刀刃部分;铁锹、锄头、铁铲、炉钳等工具,则要全部淬火。淬火后的铁器表面呈现蓝荧荧的光泽。产品都随意摆放在门边。没有产品检验合格证之类的东西,人们都是凭良心做着生意。做人凭良心,是老百姓内心坚守的人性根本。村民有时没钱,用几斤鸡蛋或者几斤粮食就可以换一件铁器。做锯锯镰有点意思,小锤,錾子,一下下地敲,表层碎成火末,錾出一弯锯齿。割麦子用。割麦子不是砍,是割。

打铁看起来很简单,其实不简单。打铁先得自身硬,你要舍得花力气,还要扎得起马步,打得稳根基,双眼紧紧盯住铁块,练好眼力、手力,打铁才有准头。还要掌握好火候等。

镇上还没有机器轰鸣,除了拖拉机不时跑过,很少有其他机动车,很安静,打铁的声音会传递很远。

铁匠铺,一年四季都是在有节奏的敲打声中度过的。

在社会化大生产的当代社会,铁匠铺等许多原始的生产作坊已经消失,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

“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淬紫火,坐南朝北打东西。”想起一首儿歌,一并记下。好听吧?

消失的铁匠铺

文/岳凡

父亲一直用“打铁靠本身”来教导我生活要学会独立,用“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来勉励我做事要有决心,用“不要嘴得一张,屁股扯风箱”来训诫我做人要脚踏实地。

父亲的谆谆教诲,让我想起一个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风靡一时的职业——铁匠。想必,80后的我们都记忆犹新吧。在铁匠师傅的千锤百炼之下,铁块被铸成各种各样的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品,譬如锄头、镰刀、犁铧、菜刀等,我由衷佩服那些在“铁砧上舞蹈的人”。

那时,村里有个铁匠铺,是上下学必经之路,自然也喜欢到铁匠铺玩耍。打铁的是父子俩,父亲是师傅,戴着歪毡帽,系着大围裙,他负责用铁铗子把通红的铁块夹到大铁墩子上,然后左手紧握铁铗子,右手拎着小铁锤。儿子是徒弟,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负责拉风箱,掌控火候,然后抡起大锤,铆足干劲配合父亲的小铁锤,一上一下,一张一弛,一唱一和,显得很和谐。在教科书上学到的成语“炉火纯青”“趁热打铁”,恐怕只有在铁匠铺里才能更好地感受到它们的真实含义。

靠打铁营生是很辛苦的,正如那句俗语:“世上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因为这是体力活。另外打铁还是门技术活, 工序繁多,包括取料、烧火、锤打、成型、淬火等,可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只会憨包使大锤。

我喜欢去铁匠铺,多数时候是为了看热闹,偶尔也会拎着半截小指头粗细的钢筋跑到铁匠铺,请他们打一个铁环,像这种的小活,他们是不情愿接的,如果为一个小小的铁环重启炉灶很不值当,所以我一直蹲守在那里,瞅着他们忙完手里的活计,然后请他们三五锤就把两头接口搭在一起。

随着时代的变迁,铁匠铺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显然,靠打铁养家糊口是心有余力不足了,村里的铁匠铺也逃不掉关门大吉的命运,不过铁匠铺的记忆却永远烙在我们心里:呼呼的炉火,铿锵的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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