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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土散文(精选20篇)-云顶集团3118acm

2023/01/22经典文章

泥土散文(精选20篇)

泥土的想念

文/无痕

已近中秋,却未秋雨脉脉,阳光还是白得刺眼,热风吹得几片黄叶在墙根打着旋。

一口气读完鲁敏的《百恼汇》,把书儿一卷坐了起来,“真想赤脚在泥土上走一走!”说出这话,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坐在一旁织毛衣的妻也用怪怪的眼神望着我。难道这就是我读完小说后的感受?

我相信!从心底无意说出的肯定是在心里积蓄很久了。

都市让我向往,但少不了乏味。泛白的水泥、旋转的轮胎、闪烁的霓虹……这些麻木了我的神经,越发地让人空虚。在苍茫的暮色中,没有看见袅袅的炊烟,没有听见黄牛哞哞走过门前。玻璃幕墙反射的阳光逼仄得你喘不过气来,弥漫着汽油和酒精的浮尘让人觉得焦渴难忍。远离了自然,远离了泥土,整个人一点活气都没有,像是被拔起的青草慢慢地风干了。

晚饭过后,太阳的余热丝毫没有褪尽,路边黄杨上落满了灰尘。七角红枫枯死了,叶子轻轻一捻就碎了。路灯开始泛黄,几只飞蛾到处扑腾着,门前走路健身的人越来越多。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想寻找一片净土,我们一家也跟随着人流向音乐广场走去。

喷泉如柱,灯光璀璨。窝在家里的人们好像一起被赶到这里了,在热风和嘈杂中寻找那纯朴的精神家园。沉闷的音乐在低空悬浮,和热气裹挟在一起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小孩们在喷泉边或伸手或抬脚,透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如滑溜溜的泥鳅。木板舞台上堆满了人,或端坐望月,或赤脚漫步。透过痴情的眼神,我仿佛看见他们正沉静在和泥土对话,和灵泉握手的梦境里。也许只有在这里能寻觅到一份快乐,一份自然,悠悠中我感觉到他们远离泥土的那种惶恐。

女儿一个人去荡秋千了,我和妻沿着大理石铺成的小道随风漫步,不知不觉来到了河边。周围少有行人,月光格外明亮,柳树影影绰绰,远处河面上不停有鱼儿欢跳。清风徐徐,河水潺潺,草虫低吟……我完全沉静在其中了,像慢慢品尝一杯醇香的陈年花雕。

醉了,我不想醒!

“怎么没有路了?”妻望着前面一片草丛茫然了。如在儿时,走到哪里,路就在那里。荆棘的丛林,陡峭的岩壁,湍急的河流,什么能拦不住我们呢?我一脚迈入了草丛,瞬间整个人被青草味包裹着了,一股原始的情愫在心田缓缓涌动。

我喜欢脚上带泥的徒步行走,喜欢扒开腐烂的树叶看虫儿爬行,喜欢躺在草地上看云卷云散,喜欢坐在树端拥抱山风……“暧暧远人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我恍惚遇到了古代的熟人,看见了陶渊明“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想到陶公育菊酿酒,补他的破篱笆了。孟浩然的“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也在我的脑海里翻来覆去,我又似乎看见了陆龟蒙怎么扶犁担箕,赤脚在稻田里驱鼠……想起这些,并非古人的才华和成就,而是那缕人生的逍遥感,那股恬静的闲气和活法。

走出草丛,感觉从脚到发梢都有了泥土的腥味,好像刚从树林里钻出来,头上还落了几根松针。整个人又似在泥浆里打了几个滚,身上有抠不完的泥巴。

“爸爸!要回家看《我的美丽人生》了。”女儿从秋千架上跳下来。我们在喧嚣的马路上穿行着,像几条被追赶到浅滩上的鱼儿一样惊慌失措。到了家门口,抬脚一看,怎么连一点泥土都没有?

告别了乡村,就远离了泥土,远离了性灵。梦靥中时常闻到泥土的清香,春花夏雨,泥巴裹满裤腿,热闹着绿油油的乡野。秋收冬残,犁铧翻开新土,温暖着宁静的乡村。晨曦里,拨弄露珠,和泥土融化在一起。夕阳下,荷锄而立,和晚霞辉映成景……

“一束阳光靠在我的窗上∕静静填补昨夜的空白……”邻家飘来了电视剧的片尾曲。我慢慢安静下来了,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泥土的香甜。

泥土上的飞奔

文/张念龙

如今,开车已成为一项基本技能,越来越多的人报考驾校,学习驾驶。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学习骑自行车的故事,虽然不如开车那样气派,但是在我眼中,贴在泥土上飞奔,也是风光无限的。

那时候,自行车并不是每家都有的,我家的那台永久牌自行车,还是父母婚后攒下钱来买的。平时不舍得骑,只有到乡里办事才骑一次。村子后面有一条乡间小路,那是我趁着父母不注意,偷偷学习骑车的地方。

那时的我只比车子高出一点点,别说去骑,就连推着走都有些吃力,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扶也扶不起来。然而一次次的跌倒并没有挫败我的勇气,接连的几次失败后,我渐渐地有了手感。双手扶着车把,先是右脚踩在脚蹬上,左脚点地助跑,车速稍快一些左脚也离开地面,一米、两米、八米、十米,慢慢地身体能够搭在车子的一侧,滑出一段距离。

在摔倒无数次后,我终于学会了骑自行车,也学会了耍酷。有时几个小朋友在一起比谁骑得快;有时吃力地把车子骑到岗上,然后滑行下坡,听风在耳边呼啸;有时看到路上没车,就保持一定的车速,然后手离开车把,撒着欢地骑;有时前边梁上驮着一个,后面带上一个,出出风头。因此,那些年骑车,车把摔歪了,大拐摔弯了,链子摔折了,都是常有的事,我们自己也给摔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只是那时特皮实,从来也不哭。

白云相待,杨柳相爱,车轮飞转,尘土飞扬,无忧无虑的童年匆匆而过。如今的孩子都车接车送,不知他们坐在豪华舒适的车里,感觉是什么样?是否有我们小时候那种在泥土上飞速奔驰的快感?

当油菜花唱响了春天

文/蓝一

按捺不住三月花事的诱惑,周日下午我们出门寻找春天。

来到第三届常阴沙油菜花节的现场,不想恰巧听到一名中年男子大声地说:“还要买票看菜花!”我不由自主地哑然失笑。是啊,当油菜成为可以欣赏的花;当第三届常阴沙油菜花节需要掏钱购票;当油菜花海依然满是擦肩接踵的人群;当数对家长对身边的孩子说起曾经;当孩子的双脚沾上泥土;当欢笑点燃花海;当家长谆谆善诱自己的孩童记住泥土,甚至还指着菜花絮絮叨叨地讲解榨油工序,恨不得让孩子瞬间装满此情此景。于是,他们沿着松软的泥路来回地走,手机、相机轮番拍摄。年长的坐在轮椅里,褶皱里也凝结着熟悉的喜悦。孩子用柳枝编制帽子,帽檐上点缀几朵金灿灿的菜花,戴在头上就像蝴蝶一般从田间呼啸而过。

“宝贝,踩着泥土有什么感觉哈?”

“很松软。”这样的回答,似乎最贴近家长的心境。

上了年纪的老人指着田埂讲述,他们不住的合影,热切的劲头似乎想把这片花海私藏。如果说看花是春天里最美的花事,那触景生情般的留恋恰巧应了我刚来时偶遇的一幕,看似简单凡俗的话,却最能诠释人们对曾经生活的回望。花钱来田间看菜花,看的不仅仅是春天,还有对最初生活的守望。曾经我的童年,我的父母,我的祖父母,他们日日与泥土做伴,对泥土有说不完的恩怨。那时的油菜花,只是普通的农作物,花色好不好只与来年的生活息息相关,油菜田里的每一株杂草,都是我们放学后的“功课”,站在花间除草,全然不知花色已沾满衣衫,一心只想早点逃离花海。如今,细想童年偷懒怕做农活的一幕幕,竟觉得格外好笑。最终,我的父母通过种种努力,带着我们脱离农村,当我们刚刚转身,当初与土地的种种一下转变成了美好。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家长问孩子踩泥土的感觉呢?

花田间,有处草坪,大人孩子全都扯着风筝。阳光满满的田地里,有鲜嫩的荠菜,小心翼翼地拔起一个放在鼻尖上嗅,童年里的记忆突然铺天盖地起来。静坐一处发呆,看人群里欢乐的孩童,突然觉得我们何尝不是自然里的鱼儿,离开了水,又能跳动多久?我们何尝不是自然里的草木,久居高楼,怎能不渴望泥土里的阳光雨露?真想,就这么缓慢地静坐,真想有一方属于自己的泥土,能在花事不断的三月里,种下一份单纯的心愿,就这么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看着花开花落。

也许,这些才是油菜花海吸引人的致命点。因为那时,我们总想跳出农门,在转身的数米之外,却又辗转徘徊。于是,这样的日子,渐渐地竟变成了一种最接地气的时尚。此时,一片恰如其分的花海,便是最好的回望。

泥软草生

文/李志胜

春天的泥土经历了“先冻后酥”的物理变化,有很温柔的性格。而草,依泥而生,临土而长,颇像早先我们那群脱去厚厚棉装、吆三喝四到田野撒欢的憨小子。

春天借着春风,在泥土上“蹑手蹑脚”弥漫开来。只是现今城市里的泥土,早已消散了乡间的腥香与厚道。尽管一样是春雨淋洗,春阳朗照,可那打着哈欠、拱破地表的草尖却“城乡有别”。城市里的草有太多的表演况味,远无乡野之草来得激情敞亮、肆无忌惮。

我最喜欢的春草是故乡的茅草根。那肥胖胖、白亮亮的根里,藏有我童年太多的美味。当年,大人们挖河或下地归来,总会带回一大把茅草根。不等用清水洗净,我们姊妹几个每人抓起一根,用手捋掉泥土,就往嘴里放,使劲地嚼,用力地咂,那个甜啊,一下子蹿到了嗓子眼里。

后来,空余时间割猪草的我们,注意上了茅针(谷荻)这些茅草初生叶芽后处于花苞时期的花穗。春风吹过,春雨浇灌,茅根生芽,布地如针。我们经常一手挎着草篮,一手拎着一把茅针,边走、边吃、边交换“美食心得”。那种惬意,是现在城市的孩子无缘品享到的。

去冬闲暇时,我曾望着窗外“剪水作花飞”的盛景,念及今年春天里的泥软草生。这可不是矫情,而是一种由衷的感喟,或者说是一份衰老式的怀旧。试想,夏日的葳蕤,秋天的茂盛,冬季的荒寂,有哪一个比得上“春风吹又生”的满眼草色呢?更遑论时下这块“香酥难捺芬芳心”的黄土地了。

一转眼,春天到了;一抬头,泥软草生。“软草平莎过雨新,轻沙走马路无尘,日暖桑麻光似泼,风来蒿艾气如薰。”再看春天里的风生水起、万物更新,只觉得一下子“软”了视线、嗅觉,“活生生的”尽是憧憬和希冀!

镰中岁月

文/耿立

在天色微明的田野上,只是看到麦子一片片倒下,父亲低着头,好像眼睛里只有麦子和泥土,好像他们在童话的世界里对话一样,麦子会开口,泥土也会开口。泥土感谢父亲把它身上缠绕的草啊蒺藜啊拿走,把硌骨头的砖石拿走;麦子也感谢父亲的照料,给它们以水,为它们捉虫子。

回到老家木镇,看到老屋的墙上还挂着一把像锈蚀月牙的镰刀,逝者如斯,缄默无声。

父亲不在后,镰刀也失去了生意,只木把上的油汗还在,铭记着主人当年的恩遇。像是看到久违的人或者亲戚,在老屋里,看到胡乱堆放着的那些农具,心中涌动着的是一种被遗弃的感觉。铁锨、锄、扬场锨、桑叉、簸箕……这些曾经和父亲交集的农具,与父亲耳鬓厮磨的农具,也是父亲生命里的一部分。父亲故去了,他们还寂寞地留存,但也是老态怆然。没有人再使用这些农具,过不了几年,该锈蚀的锈蚀,该脱榫的脱榫,该散架的散架,尔后归于泥土,谁也留不住。

想到多年前,天还未明,和父亲下地去割麦子。父亲的镰刀在油石上磨过,闪着冷凛的寒光。那是农人的重大行动,如将军夜行,前去赴敌,要用血肉之躯及汉代人就已在使用的镰刀,与那些麦子进行一场损耗与杀戮。

麦子被割倒,但父亲的手上、胳膊上、腿上、胸膛上,也会被麦芒、镰刀、绳索所伤害,留下淤瘢,留下红肿与浓痰和咳嗽。也许这就是命运———互相制约,消耗磨损,麦子的命运,也是父亲的命运。

在割麦前、天气暧昧的春夜,躺在床上,隐约听到村外的青蛙叫。曹濮平原深处有农谚:蛙子打啊啊,四十五天喝好面疙瘩。平原深处的农民有很多的农谚,这是给人们生活的提示。从青蛙叫到掂镰割麦,是一个半月。 那时,我看到父亲坐在院里,在用来把耕后的泥土弄碎弄平的农具耙的木帮上抽烟。尔后父亲吆喝着牛驴,在田地里一遍一遍地循环耙地,直到田地里没有一块拳头大的土块,直到田地坦荡如砥。耕过的地必须耙,把那些草啊、庄稼的宿根啊、砖头石子啊耙出去,那样庄稼会舒服。

耙过的土有点湿漉漉,耙过几遍,土松了软了,在阳光下开始干燥,那是泥土吸足了阳光。这时的土地有了一种混合的味道,天地间的杂糅的造化,使泥土如面团一样在农人的手下变得有了灵性。 麦子拔节或扬花的夜晚,父亲会披件夹袄到田野里,坐在田埂上,随意扯一把草垫在屁股下,也不管那草的干湿。那时的夜极静,有时星子就像要落在怀里。没有星月也无妨,要的就是夜的静谧与神秘,把一切的嘈杂和琐碎都隔开,像给整个乡村拉了个幕布。父亲点上一支烟,听来自田野的声音———那时的麦子就如换嗓期的少年,骨节开始变粗,嗓音开始变粗,好像得到了大自然的启示和密码,他们都争着发言。那些麦子的叶片,一个个像举起的旗子。

麦穗呢,像开怀的女人,腹部开始渐次隆起。有的麦穗在南风的撩拨下,越发鼓起身子,展示出幸福的模样。

那夜静得出奇,但静的下面是动,是爆发。麦子的拔节和扬花的声响,又是这大静与大美的陪衬。那些静则为他们提供了一种氛围和气场。父亲就是在这样的场景里,潜伏,也像一株草。当看到父亲伸懒腰的时候,你觉得那老骨头,也像受了麦子拔节的蛊惑。与土地厮守的人,何尝不是土地上的一茬庄稼呢?一茬庄稼可能是经历了一个春一个夏,或一个夏一个秋。而人则是一个大茬的庄稼,经历了几十茬的庄稼,最后被命运收走。

我想起父亲磨镰的神情,那种肃穆和庄重。有星月的时候,父亲把油石放在屋檐下水盆里,那星子就漂在水盆里。父亲用手撩一些水在油石上,一下一下把休眠了半年的附着在那些铁中的钢性、锋利唤醒。

我们那里的人,不说割麦子,说的是杀。父亲对生命充满的是敬畏,他不 想因为镰刀的钝,而在杀麦子的时候,增加麦子的苦痛。

田垄间的父亲比平时瘦小了,恭敬了。他放慢脚步,好像怕惊吓了黄熟的麦穗。这时的麦粒,颗颗饱满,如汗珠子从土壤里升起,一齐附身在麦穗里。是啊,对人的汗珠怎能轻蔑和随便呢,这些汗珠是有尘土味的。人也是从尘土来的,都是同一路径的弟兄,说不上谁高谁低。

父亲左手把麦子揽在怀里,右手的镰刀只是轻轻地一挥,麦子倒下。那时往往是天未明,叶上的露珠,就滴滴答答地回归到泥土,顺便把人的裤子打湿。把裤腿挽起来,那麦芒就如针尖一样刺人。割麦子的早晨是从黑夜开始的,相当漫长。我跟着父亲,往往只是弯着腰割一会儿,就觉得腰要折了,而父亲没在麦田里。在天色微明的田野上,只是看到麦子一片片倒下,父亲低着头,好像眼睛里只有麦子和泥土,好像他们在童话的世界里对话一样,麦子会开口,泥土也会开口。泥土感谢父亲把它身上缠绕的草啊蒺藜啊拿走,把硌骨头的砖石拿走;麦子也感谢父亲的照料,给它们以水,为它们捉虫子。

但我知道,父亲也是把自己看成一穗麦子。他们都是来自土里,沉静是一样的,朴实是一样的,都是泥土一样的肤色,这是生活的本色。不背叛自己的来路,只这一点,就值得尊重。

后来父亲去世了,镰刀也失去了用场。我有时也回到木镇去,那多半是清明或者旧历的年底,有时把墙上的镰刀拿下来,用手指肚蹭一下镰刀的刃,涩涩的,不再锐利,满是苍茫。

清明还乡

文/顾晓蕊

回到故乡时,已临近中午,轻轻一推,半掩的绛红色木门敞开了。

踏着青砖路走进去,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树桃红一树雪白,花开满枝丫。墙边种有数行竹,竹下卧着只猫,光影斜落下来,碎金般洒在它身上。窗下摆一排“花盆”,是些破损的瓷盆、废弃的饮料瓶、豁边的瓦罐等,里面装土,种上了花,红红绿绿的一片。

“瞧瞧,有个小院子真好!哪像城里的房子,跟鸽笼没啥两样。”母亲感叹道。话音刚落,四婶从西侧灶屋探出身来,面带惊喜地说:“想着清明节是要回来的,我做着饭,没听见你们进院,快上屋吧!小四到庄上收粮食,也该回来了。”

她说的小四是我的四叔,这栋有院子的两层小楼,是他们简朴温馨的家。

父亲兄弟姐妹六人,两位姑姑远嫁他乡,二叔和三叔家都搬去城里居住,只有四叔一家留在农村。四叔高中毕业后不久结了婚,同龄的年轻人陆续外出打工,他却固执地留在村里。农闲时节,他做起生意,走街串巷地收粮食,收羊毛。靠着勤勉朴诚,生意倒还兴旺,就在前几年,翻盖了新房子。

正说着,听到外边响起“嗵嗵”声,是四叔骑农用三轮车归来。他笑着打招呼,将车开进院子停好,许是太渴了,站到竹影里捧着大碗喝水。他略清瘦,皮肤呈古铜色,黑亮的眼底闪着光,显得沉稳又精明。

四婶拎着竹篮走过来,里面放四个碗,装着馒头、水果等供品,腋下夹着沓黄纸。我们跟随她出了门,朝村西北的坟地缓缓走去。

几场春雨过后,麦苗拔节般疯长,已尺余高。那片青青麦田的尽头,有两个并排隆起的坟茔。坟上的草似感应到地下灵魂的气息,东边的草长得更旺盛而茂密,下面躺着我奶奶,她一辈子要强,连埋在旁边的爷爷也要敬让她三分。

那个清贫的年月,奶奶在这片土地上播种希望,她种的麦子、玉米和红薯,都长得比别人家的要好。家中有六个正念书的半大孩子,饱满坚实的庄稼喂养他们的身体和心灵。

那么率直、强硬的一个人,忽然就变老了,瘦成一把骨。在医院里,她有了不好的预感,低声央求父亲:“咱不治了,送我回乡下吧!”

她低下身去,低到泥土里,在田间劳顿一生,最终回归乡野。她如树根扎入泥土深处,留下枝丫般的儿孙在人间,继续他们未走完的路。

四婶把供品端出摆好,四叔点燃黄纸,跪下,磕头,我们也都齐齐跪下去。四叔用低哑的声音缓慢地说:“爹,娘,俺们来看你们了……”

那一刻,想到生死。每个人从出生第一声啼哭开始,其实也就意味着踏上奔向死亡的旅程。不管你愿不愿意,总归是要离去,化为一缕青烟,或一抔黄土,这是个悲凉又无奈的结局。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一路行走,一路捡拾人生花开的欢喜。

夜深人静时,曾幻想过,到了该告别的时候,我愿投身于大海,让灵魂在海面上飞翔。“逝去并不是终结,而是另一段行程的开始。”一如电影中的那句台词,把灵魂交给大海,交给海风和涛声。我被这虚幻的画面感动,于恍恍惚惚中,竟流下几行清泪。

此时,我有些羡慕那睡在泥土中的人。他们以一种从容安详的姿态回归大地,听清风低语,听鸟鸣虫啁,以及万物生长发出的极细小的哔剥声,延续着与泥土割不断、舍不下的浓情。

从田间往回走时,见几位老人捧着碗,围坐在屋前空地上,聊着天,慢悠悠地吃着饭。“阿荣回来了?”有位老人认出父亲,起身打招呼。父亲忙迎上前:“您老这身子骨,还挺硬朗啊!”

四叔对我说:“这是麻伯,儿子儿媳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只剩老人和孩子,那边地上玩泥巴的是他的孙子。”

“这是小蕊吧?快认不出来了!”麻伯的目光转向我。我慌忙点头,嗯嗯应道。麻伯又说:“你小时候可淘了,有次从树上掉下来,摔得不轻,磕破了脑门。”

我暗暗吃惊、诧异,进而生出很深的感动。面前似有一扇窗缓缓打开,穿过岁月的烟云,看到遗失在时光巷陌中的自己。

我是个有着双重性格的人,既倔强又脆弱,既温柔又坚韧,也许刚才还自信满满,可能下一刻就万念俱灰。一个人的性格喜好,往往能在童年经历中找到影子。而我人生某个阶段的“成长密码”,寄存在那些老人的记忆里。

他们如村中的一棵树、一块石或一堵墙,都是乡间流年的见证者,若哪天他们不在了,我到哪里去找寻记忆呢?

正思绪如潮,内心纷乱时,麻伯的孙子笑嘻嘻地跑过来,脸上、衣服上、头发上都糊着泥巴。“等着吧,小泥猴子,到秋天你娘回来,带你进城。”麻伯笑着呵斥道。

男孩明澈的眸子暗了一下,又倏然一亮:“哦,进城喽,要进城去了。”

我随即一笑,转而想到,一团不起眼的泥巴,到了乡村孩子的手里,成了最神奇的“玩具”,让一颗小小的心获得快乐和满足。在泥土中滚爬成长的孩子,骨血中继承了土地的品性,温厚、淳朴、坚韧。

倘若有一天他离开村庄,是否如我当年,带着些许叛逆与逃离。到了城市后,急着甩掉一身土气。却在某个午夜梦回时分,恍然惊醒——身处喧哗的闹市,自己始终只是个异乡人。

也许,老家,与生俱来,是印刻在身上的鲜明胎记,是一生抹不去的温暖记忆。也许,我们每个人都一样,那颗心从不曾离开大地和泥土,那份对故土的思念,像这清明时节的柳色,年年新绿。

花的姿态

文/王月平

去年的此时,同事给我几个花枝,我把它们分别植于花盆中。今年开春,我把这几个花盆放到阳台上,长了整整一年的它们,眼看着便茁壮起来。这几天,满枝满枝的小花朵,整整齐齐的次第开放了。同事给时,只说是黄色和粉色,谁知今年花开时,却是四种颜色:红色、白粉、杏黄、浅黄。六盆花,意料之外的四种颜色,让我惊喜!更惊喜的是:花开的如此灿烂、整洁、干净。让人看着,心情舒爽愉悦。

前天,我把那白粉、杏黄完全绽放的两盆小花,由阳台搬到客厅。因客厅比阳台凉些,这样,花期就能延长好多时日。

昨晚,我照例前前后后把这些花看了一遍。当我看到客厅这盆粉花时,竟于无意间发现,这盆花的花茎,除主枝外,周围的花茎无一例外的全都弯向了花盆外。五个方位,五枚旁枝,状如五个正立的英文字母u。尽管花朵尽力上扬怒放着,花茎却像胳膊肘一样极力探出花盆,肘部努力向地面凸去。本是五枚旁枝中的一枚,因长久这种姿势,枝体严重受伤,同主枝相连的部位已裂开,轻轻一碰,便脱落于地面的瓷砖上。

看着花茎的这种姿势,我不解,同身边的丈夫说:这盆花,也不知怎么了?花茎歪七扭八的!你看那五盆,花茎直直的、多水灵、多旺盛!唯独它,花茎弯弯曲曲的探身到花盆之外。好像“病梅馆记”里的病梅,可那些“病梅”是人为的摧残,这花,我可从来没伤害过。看来,这是盆独特的“以曲”为美的花。丈夫说:花都有向光性,也许是因为追逐阳光造成的这个样子。我说:不对,那个胳膊肘般的绿茎分明是探向盆外,探向大地,应该是向地性。丈夫说:也许它就像草莓,遇到土就扎根,一墩墩的。你见过草莓秧没有?我摇头。但丈夫的话,却如醍醐灌顶般,让我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原来,这花茎是在寻找泥土,寻找可扎根的大地。因为花盆太小,泥土太少,尽管她的腰身努力向下弯曲,仍挨不到泥土,挨不到大地。所以,她们把身体探到了花盆外,并尽力压低身姿,希望在花盆之外遇到泥土,遇到大地,以便生根、发芽、繁衍、壮大。为了达到这一目标,它们甚至忍痛脱离主体,与亲人分离,上面旁枝中的第五枚便是如此。它的本意是靠向泥土靠向大地,却没想到这是楼房的地面,即便是脱落了,也不会触摸到泥土和大地。

这是一盆特殊的花,它不同于其它五盆。它让我联想到那些从贫瘠土地上走出的农村孩子们。他们不也是这样顽强的生长,努力的吸收养分?当意识到环境所限,不可能有所发展时,他们便勇敢地踏出方寸之地,出外闯荡。到外面去拓展空间,寻求生存发展的土壤。尽管外面是个未知数,尽管外面有风险,但他们还是离开了父母兄弟姐妹。因为只有走出去,找到可以扎根的泥土,他们才能够成长、壮大。

同样的花朵,有的只为当下的美丽而怒放。而这盆花,却在为美丽怒放的同时,也为拓展生存范围,吸收更多养分,而尽力压低身姿,寻找着可以生根的泥土。它是六盆花里的唯一。如果给它适时的泥土,它定会绽放一地风景,灿烂无数个春夏秋冬。只有它知道:泥土在下方,也只有泥土,才能让她生根发芽繁荣壮大。

春天的萌象

文/苏扬

如果因为一场大雪,你就不敢确认春天,那就错了。

即使在最寒冷的阴霾天,精灵们也不会停止审视自己的花园。

扒开厚厚的白雪,你会发现泥土湿湿的、软软的。俯下身子,将耳朵贴近地面,似乎能听到泥土内部有轻轻的蠕动及开裂的声音,那是藏在深处的虫子和植物的胚胎蹬腿伸胳膊,想钻出来哩。倘若你还犹疑,就抓一把泥土放在鼻子底下,这时你会嗅到一种温润的新鲜的生命气息。

当太阳从皱褶的梦中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更惊喜的哩。

小河边,那些光秃秃的柳树一夜间突然爬满了粉嫩的芽苞,原本粗糙憔悴的皮肤顿时有了光泽,僵硬的骨头也有了韧性,身姿恢复了婀娜。她们低头相互打量着、交谈着,笑容在每个芽苞上鼓胀、翻滚。

山坡上的梅花也揣着女娃的心思,矜持地立在枝头,面若凝脂,流目顾盼,仿佛等待与谁约会,那棉花般的白雪遮挡不住她们的羞态与温柔。

于是,冰冻的河水在激动中悄悄融化了,变得丰盈起来,亮闪闪的鱼群摇着尾巴交头接耳,并不断地产卵,野鸭在水面追逐,几个蹲在码头上浆洗的村妇,一边开着男人的玩笑,一边不失时机地拢一拢额前的头发,朝水里照一照自己红彤彤的脸儿。

浩瀚无垠的大雪让大地的野性窸窣作响,暴露了春天的萌象。

谁还怀疑幸福不会降临到人间呢?瞧,空中掠过的鸟儿是见证者哩!它们已经开始吟诵春天的诗词。

这时,你心里也一定有些燥热了。原来,无论处在怎样的环境,生命总是顽强生长的,并且层出不穷的。

正所谓,坚冰深处春水生。

毋庸置疑,大雪的压场是为迎接情事喧闹的春天!

浮生若茶

文/许永强

每天晚上静坐桌边,沉湎于悠长缠绵的萨克斯小调里,接着就是泡一杯茶,轻轻地啜,淡淡地品,其间翻上几页书,那茶香书香便一起涌来,那韵味便醉了自己,任由乐调流淌于心中,思绪萦绕于心头,日间染上满心的浮躁亦偃旗息鼓,乐声渐而穿透灵魂而无了音乐,茶香滋润心口致脱离躯壳。心中渐因这茶的氲氲暖热了许多,平和了许多,也深刻了许多。就咽下所有的沉郁。饮得久了,你就会发现:浮生若茶!这绿色的小星星饱含着禅样的深邃与人生哲理。

想起先前山坡上的丛丛新绿,纯情而又骄傲,带着天生的羞涩,立在自然的风中,汲百花之清魂,集草木之精髓,如若是一株乌龙茶或黄山云雾茶树,避俗于苦寒冻顶之巅,一年一度绽开满枝冰清玉洁之嫩蕊,为千辛万苦的采茶女的纤纤细指所采撷,捧归柴扉,又被清心寡欲的茶人悉心揉掐烘焙成一撮撮香茗,尔后被晾晒、挤压、包装,方有这一包包一罐罐沁人心脾之意境,荡涤人生之感叹的茶叶。

之后便辗转千里,被挑拣被揉捏被嗅闻被收藏被品味,行之于千变万化的场合,待之以各式各样的人生际遇;上得厅堂楼阁庙宇也好;粗瓷大碗大口畅饮无妨;素雅宜兴紫砂小盅亦雅。只要端得起茶具,皆合乎喝茶者的心境。如若有大苦大悲者断不会自寻茶喝的。他们只适于饮酒。

茶被沸腾的水冲之泡之,在杯子里旋转,展示自己的容颜,似美发一样飞散,如鸟羽一般飘落,每一滴都在阳光下释放着深蕴的清香,饱受煎熬的茶叶在沸水的浸烫下沉沉浮浮上上下下,一缕缕更醇更醉人的茶香袅袅地升华于口杯的边缘,在有限与无限的空间里弥漫着。

此刻,茶是水的魂,茶水是人的魂。茶汁润泽口齿之间,两颊舌间顿溢溢生津,再喝再续水,反反复复,茶叶香中带苦,苦中见涩,涩中有甘,末了渐趋浅淡,轻松中悠长回味,啜饮中渐而忘却时间与杂事。若是遇上善思的智者或饱含诗性的书生,就会惊叹周围生命的升落,被自然界的瑰丽与质朴所感动;就会想象山野的呼吸潇潇,山泉的叹息幽幽,山路泥土的纷纷扬扬,以及母亲枯瘦的手掌留下的草香屡屡,就会在风雨中听出音乐;就会于清贫的苦涩中品出淡泊;就会在迷蒙的双眸中开启希望,萌动起生命的整个春天……

沸水冲冲续续,茶叶沉沉浮浮,水色深深浅浅。茶叶直至释放出它所有竭尽献出的一切。释出了它饱含着的春雨的清幽,夏日的炽热,秋风的醇厚,冬霜的清冽;释出了它仅存的最后一丝丝青春光晕,尔后即被抛于院落或做了花肥。

细思之,浮生真的若茶,我们何尝不是一撮生命的清茶?而命运又何尝不是各种冲泡茶叶的水?在匆匆的步履中,既体味过成长的快乐,也遭遇过挤压煎熬痛苦的坎坷经历。最终生于泥土又归泥土。重要的是在这过程中,我们是否能若茶留下一脉脉人生的幽香,弥漫于某个时空底部亦或是某些人的灵魂深处?

种大蒜

文/陈李畅

一天放学回到家,妈妈惊喜地喊道:“点点,快来看,大蒜长出来啦!”我迫不及待地奔过去,果然,有好几棵大蒜冒出了嫩芽!

那是开学后不久的一个星期天,我和妈妈回德积老家,妈妈问爷爷要了一个泡沫箱、一些泥土和几个大蒜头。妈妈说:“做菜时放点大蒜叶可增加香味,在老家屋后的菜园子里大蒜、葱有的是,可在市里一定要到菜场去买,很不方便,今天我们就自己来种大蒜!”我和妈妈先给大蒜种子剥皮。我以为这个应该很简单,可没想到大蒜的外皮有好几层,而且很薄,粘在上面剥起来还是挺困难的,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剥了18个。妈妈说:“种的时候要把大蒜的根部埋在泥土里,把尖尖的头露出来。”我按照妈妈的要求,把一颗颗种子种进了泥土,然后又帮大蒜浇上了水。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几棵大蒜叶子长出来了,虽然只有一点点高,但我兴奋极了。又过了几天,大部分大蒜叶子已经长得很粗壮了,可是还有两个大蒜种子一点也没有动静。妈妈鼓励我不要放弃,要坚持每天给它浇点水。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后,那两棵大蒜终于长了出来。

微风中的大蒜叶子,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就像我一样快乐地成长着!

刺荆芽

文/马科平

春天伊始,大地渐渐有了生命的绿斑。刺荆芽从泥土里迸出了嫩芽,其茎不甚明显,叶呈放射性生长,状若绿色的花朵,翠生生,蓬勃勃。叶子边缘齿裂,长有不等长的白茸针刺,看起来如浴了霜露。白茸茸、绿莹莹的叶芽,十分茁壮肥硕。

这种多年生草本植物,为菊科蓟属,学名叫小蓟,别名千针草、刺儿菜、青青菜,我们家乡人唤它刺荆芽。一般生于荒地、草地、山坡林中、路旁、灌丛、田间、林缘及溪旁,生命力旺盛,白色的根须,牢牢扎进大地深处,沟坡、崖头、地埂,或是岩石缝隙、沙岩之上,也能生长。长条形的叶片,嫩绿厚实,耐寒耐旱,富含黏汁,味淡清新,还具有清热解毒和止血的功效。

记得小时候,娘从野外挖回新鲜的刺荆芽,择净老叶和根须,用凉水洗干净,放在案板拿刀切碎捣烂,以“菜泥”拌上白面揉搓,擀薄切细,做成细长“绿面”条。在开水锅里煮熟后捞出,又用凉水过了,调上食盐、陈醋、油泼辣子、香油、葱花,盛在白瓷碗里,如一盘春花。这样的刺荆芽“绿面”,筋道柔韧,光滑细腻,吃起来清爽提神,别具风味。

刺荆芽四季均可采食。春、夏采摘幼嫩的全株,洗净鲜用。秋季新萌生的越冬型,也是鲜嫩可口。摘去枝叶,会另发新芽,一茬一茬,繁衍极快。冬季采根,除去茎叶,洗净鲜用或晒干切段备用。切断根部,创面能迅速凝结成痂,并从此处萌发新的幼芽,长出丰茂枝叶,以蓬勃的再生力量,乐观豁达的姿态,重新直立于泥土之上。

盛夏季节,刺荆芽叶厚刺硬,人难食用,却是猪牛的上好饲料,不拌精料,猪牛也吃得香,还易上膘。割麦、割草,不小心镰刃割破了手指,鲜血汨汨流下,从田埂上拔来刺荆芽揉碎,放在嘴里嚼烂,敷在伤处,立马止血镇痛。

刺荆芽开花,端庄妙曼,轻舞飞扬。柔弱纤细的枝头,绽开一朵朵紫红色艳丽的花朵,舒露妩媚的笑靥,东一簇西一簇地伸展无限魅力,自尊而顽强地伫立于原野的坡坡坎坎,田埂沟壑。

籽粒成熟后,在一簇簇纤细发白花束的带领下,随风四散,到处飘荡,往往是干旱贫脊的土地或荒野,越会停下脚步,随遇而安,深深地扎根,发芽,散叶,开枝,长出蓬勃的青碧。即使冬天将其干枯的枝秆砍断当柴烧火,泥土里的根须,会在来年的春天重新发出新枝,亭亭玉立在天地间。

刺荆芽从不抱怨贫瘠,也从不感叹艰苦,与世无争,默默在角落里生根发芽,坚强地生长在贫瘠荒凉的坡坡坎坎里,温情地生长在阴暗潮湿的深浅沟涧内,勇敢地生长在人们纷至踏来的田埂小路旁,傲然地生长在丰饶宽阔的田垄上,含秀吐翠,一丛丛、一簇簇,生机盎然,充满生命的绿色。

三月里的小雨

文/烛光心星

春季里,三月算是美丽的,山花烂漫,微风佛柳,燕子穿梭于村庄和田野之间。人们都不约而同地以各种方式投入村的怀抱,踏着春的气息欢庆春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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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淅淅沥沥飘了一夜的小雨仍未见止,依然雾蒙蒙的一片。走出去,迎面扑来的经细雨滋润过的泥土的芳香沁人心脾,空气的清新让人感觉格外舒畅。漫步于田间小道,小雨亲吻着你的脸,围在你身旁,钻到你怀里 地不见了。

放眼四周,在可爱小雨的装点下,整个村庄就是一幅逼真的水墨画,是画中的极品,而画的创作者是名副其实的大师——大自然。置身于画中,少不了一份内心的喜爱,一份难以言表的享受。明暗处是细雨形成的一层薄薄的纱,将远处的村庄、房屋、树木藏于身后,朦朦胧胧,分辨不清,这恐怕与诗人笔下的朦胧美有异曲同工之妙了。迟尺处,池塘纯色早已萌发,微波荡漾,几只鸭子自由欢快地在水中嬉戏,正如诗人苏轼的“春江水暖鸭先知”那样,戏出了春到来的悄然和春带来的勃勃生机。

经过一冬的泥土开始松动了,变得细细的,软软的。在看整片的麦田,小苗儿一个劲儿的地往上串,兴奋之际,也翩翩起舞。一冬的考验,它们也该到了享受春的时候了。戏雨将它们梳流了一遍又一遍,叶绿得发亮,绿得逼你的眼,整个田野在大师的笔下,都绘上了极具生命的色彩。俗话说的好:“春雨贵如油”,细雨不断地滋润,滋润着小苗,也滋润着庄稼人的心坎。

眼下,正是施肥的好时候,细雨带来了充足的水分,泥土润润的,小苗儿连同养分和水分一股脑儿吸下,也难怪春雨比油金贵了。辛勤的劳动掩饰不住人们内心的喜悦,空闲间或之际,少不了聊上一会儿,聊聊今年的年景,更聊聊对风调雨顺的企盼和丰收渴望。

画家笔下的水墨画描绘的是景致中美的意境,而自然的画卷展现的却是真实的自然流动,变幻莫测,丰富多彩,能让人亲身感受到大自然的无穷魅力。如果说,小雨是迷人的,春天是美丽的,自然是神奇的,那么有了劳动者的双手,这一切才会如此出色而又神奇。

一年之际在于春,春天是人们播下希望种子的季节,也正是需要人们精心培育的季节。

故乡的土

文/夏雪纷飞

《西游记》里有这样一个动人的画面,唐僧受观音点化,去西天取经,唐太宗送他到关外,执壶酌酒,敬唐僧一杯酒,唐僧说酒是僧家头一戒,称自己不会喝酒。太宗说这是素酒,只饮一杯,唐僧不敢不接,正要饮,太宗却弯腰低下头,从地上拾起一撮尘土,弹入酒中,唐僧不解,太宗解释说:“御弟,你这一去,日久年深,山遥路远,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唐僧明白,一饮而尽。很显然,这杯家乡的泥土酒,太宗希望唐僧把它带在心中,取经路上永不忘故乡的土,故乡的情。

看到这,我总是激动万分,一种莫名的冲动把我引到田间小道上,我记不清我在这小道上来去过多少回,是因为想闻这熟悉的泥土芳香的气息,还是我对这有种特殊感情。

都是吧,我追逐着我的记忆,来到这片土地上,拾起一块泥土,细细的端详,我犹如拾起了我很久很久以前的那段欢快的回忆。这片土地是我父亲留下来的,父亲在世时总是在这块土地上翻了又翻,种了又种,想在这片土地上种出希望和奇迹。我那年幼的儿子最喜欢跟我父亲在这泥里玩,这里也成了他儿时的乐园。他光着脚丫,两只小手在泥土挖呀挖,好像有挖不完的洞和神奇,如果有蛐蛐被挖到,他会向我父亲报喜,受到表扬的他更加得意,又蹦又跳的。

那年春天父亲突然决定在这土地上栽桃树,并且高兴地对我们说来年春天这里桃花会盛开,那是多美啊,我等。可我父亲等不到那年春天就去逝了,父亲始终没能看到桃花的盛开,而我,那年春天,带着我儿子来看桃花,好一片美丽的桃花,我和儿子都看呆了。然而,每年春天我和儿子都会来这里看桃花,睹物思人,父亲走了,他不带走一点点东西,留给我们的也只有这块土地,这片桃花,就如这片桃花在微风中的笑,父亲是笑着走了,他去了另一个世界了。父亲唯一留给我们的这块土地,这片桃花,我每年都会在这追逐它,看土地,看桃花,只可惜桃树开花却不结桃子,母亲说没人管理,结不出果子。后来,桃树也开始枯萎,母亲不得不叫人把它拔了。卖了吧。从此,这片土地也荒芜了好久。叔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他活了大半辈子,都是和庄稼打交道,父亲的这片土地在叔的劳作下,又出现生机,填补了父亲留下的空白。

泥土,故乡的土,对于远离故乡的游子,那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他们习惯在远行之前,从井里取一撮泥土,珍重的包在身边,每看到它,就仿佛看到自己的祖国,以此来对祖国深深的爱。这一撮看似平凡的泥土,寄托着人们多少丰富的感情。

伟大的科学家钱学森归国之路充满坎坷。美国政府扣押留美学者,经过种种困难,钱学森那梦寐以求的回国愿望得以实现,在他登上回国的轮船的那段路程是他人生中一段最美丽的风景吧。多少游子踏上自己的这片神圣的领土时,都激动的泪流满面。

多少人写过土地,多少诗人写诗赞美过土地,又有多少画家挥笔画过土地。我也曾读过《土地》一文,一个历史故事,让我至今难忘。

那是二千六百年前北方平原上的一幕情景。晋国公子重耳亡命途中,一路上无依无靠,没有干粮,只好沿路乞讨,在一片田野上,重耳向一个衣不蔽体的农民请求弄点吃的,农民给他一块泥土,重耳发怒,拿马鞭想打农民,一个大臣劝阻,说:“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土地,是好征兆。”重耳连忙下跪,扣头谢苍天,收下这块泥土。他们知道,自己如果拥有土地,就会拥有国家,自己也不正是失去土地而无法立脚吗?

古代多少劳动人民为了得到土地,成为土地的主人,流汗,流血,你争我夺。又有多少外国侵略者,企图想霸占我们中国的每一块土地,为了扞卫祖国神圣的领土,多少英雄儿女献出年轻的生命。他们可歌可泣的故事,一代传了又一代。

这一片片,一排排的土地,有着平凡而又不平凡的经历。祖祖辈辈,一代又一代留到今天,历尽沧桑,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爱它呢?

土,故乡的土,生我养我的土。

土屋的坚守

文/陈德泽

在农村,年轻人手脚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停下来。一停下来就觉得手足无措,无所适从,闲得难受。仿佛只有手中有活忙着,脚不停地走着,活着才舒服。

亲戚该走的走了,朋友该串的串了。柳芽发了,冰变没了,厚厚的棉衣穿不住了,手脚也开始痒痒起来了。干什么呢?地里的麦子睡了整整一个冬天,刚刚睁开惺忪的眼睛,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枣芽发,种棉花”,枣树们还在拿着架子板着面孔不慌不忙一言不发,种棉花当然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春玉米呀,谷子啊,高粱啊,芝麻呀,这些东西懒着呢,才不愿意这么早早地下地呢。地里没有干的活儿,有点无聊。一伸手,碰到去年一年的收成还在腰里掖着呢,一走动它就在那里胳肢你,提醒你它的存在。抬头一看,一片红郁郁的东西像一片云彩遮挡住了视线,那是去年前邻居家翻盖的房子,低头一看,自己住的房屋虽然结结实实,可却是灰塌塌的像是爷爷早年穿的那件雨淋过多少个夏天已看不出什么颜色的汗湿布衫子——土坯屋。这几年,村里的大瓦房雨后的杂草一样纷纷长了出来,一个比一个宽,一个比一个高,常年不断,招摇显摆,挤兑得土坯房像一个老人一样圪蹴在一隅。其实,土坯房结实着呢,盖得扎实,爱惜得仔细,撑上百儿八十年的并不在少数。盖土坯房子时,老人们讲的房子经是“宽宽的,窄窄的,高高的,矮矮的”。宽宽的指的是墙,窄窄的指的是里面的空间,高高的指的是地基,矮矮的指的是房身。人与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不愿意离开泥土半步,连吃饭睡觉都与泥土相伴。所以盖的房子是泥土的,用泥土和成泥,加上麦秸草,脱成坯垒墙。麦秸草是正儿八经的经过八个月的风霜雨雪锻炼出来的,柔韧坚强,知冷知热,与泥在一起手拉手紧紧地团结在一起。一个个土坯抄起手来,一层层密密麻麻团结在一起,成为守护主人们的屏障。它不像那些砖房子,喜欢凑热闹。冬天来了,外面冷,它也跟着冷。夏天来了,外面热,它也跟着热,没有立场。数九寒冬,大北风甭想在土坯房面前向屋里前进一寸。夏天再热的太阳也别想到屋里乘凉。与砖瓦房相比,土坯房子更像一个智慧的老人。年轻人心气旺,喜欢赶时髦,别人能盖砖瓦房,我也能盖砖瓦房。我兜里的票子也不比别人少。于是,村里的土坯房越来越少,越来越矮,就像村里的老人,昨天还在大街上溜达来着,今天说没有就没有了。

年轻人住进了宽敞明亮的砖瓦房,离泥土越来越远了。他们讨厌泥土跟他们亲热,把窗子关得严严的,把院子全部用水泥封起来,不让泥土走进来。只有有限的几座土坯房和住在土坯房子里的老人还在坚守阵地,整天与泥土戏耍着。当泥土走进屋子与老人亲近后,老人像哄孩子似的把泥土哄出去,再进来,再往外哄,打发着时光。

爱在春天

文/宫佳

三月,凛冽的北风仿佛很知趣,微微地收敛了锋芒,一缕春意顶着寒冷,从夹缝里透出些许温暖。

微风,吹面仍觉得寒。从心底传来一丝奢望,去公园里寻找春天的气息,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公园里,垂柳的枝条千条万条地舞动着,细看,咦?枝梢已不再僵硬,那灰褐色的枝条呀,已偷偷地发黄变绿,原来,春天早就埋下了伏笔在我的眼皮底下。只是,我时常被禁锢在高楼大厦里,忽略了春天的消息,原来,春天早就爬上了枝梢。心里一阵窃喜,不虚此行呀!

公园里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散步,有一只小泰迪狗,穿着喜庆的红色小背心,背心上还套着小巧的帽子,颇有动感。脑袋上扎着一绺红色的小辫子,很时尚。它一会看看主人,一会跑进园子里,扒拉一下泥土。莫非,它也闻到了春天的气息?急不可待地深入泥土里,探听春天的讯息?只要再来一场贴心贴肺的春雨,泥土里的种子就会萌动,弯曲着小身子,拱出地面,发出嫩嫩的芽儿,含羞带怯地打量着初春的颜容。

路边的迎春花千娇百媚,它的枝条上已冒出略微发红的花苞,花苞上裹了一层毛绒绒,保护着内里的花瓣不受严寒的肆虐,它只是在蓄势待发,它与小北风和谐相处,它知道和解,与环境相融,自得其乐。只要春姑娘一声令下,它绝对首当其冲地开出迎春的第一朵金灿灿的花儿,拉开百花齐放的序幕。那枝梢上的花苞是春天的点睛之笔。

在公园中心,有几架秋千,节假日里,这里是孩子的乐园,秋千很少有空的时候。此时,一个面色红润的老人,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荡着,他的眼神望着旁边,一个老妇人坐在轮椅上,腿上搭着一条红白色格子的毛毯,也正笑意吟吟地看着秋千上的老人。我忽然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那眼睛里流淌的不就是春意吗?那么自然,那么真实!春天掀开了一角,给这对患难夫妻留下一处自在的天地。总有一处角落,能容得下经历磨难摧残的人,让他们身心得以舒展。

一架秋千,天高地阔!方寸之地,春意盎然。

春在枝梢上,春在泥土里,春在秋千架上。春,其实无处不在,只要拥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真实的田垅

文/小小麦子

村庄从草尖的水珠里走出来,萌动的田垅,飞翔着日月的光芒和五谷的馨香。

而回眸望时,祖先夕阳下躬耕归来的身影依旧沉重又璀璨在岁月的深处。

粮食沉重地搁在双肩,脚步踉跄,无力丈量人类思想的纵深与土地的浑厚无际。

真实的田垅,一些繁重而辛苦的劳作,使日子飘满果的丰盈与花的芬芳。

在村庄,土地是一切生命的根,鸟鸣和翅膀也不例外。

总有黎明张开翅膀,土地馈赠着奔跑的牛羊。

总有金秋敲响钟声,田垅掀起丰收的麦浪。

村庄呵,你是否听到生命在骨子里拔节的声音?是否感受出庄稼的血性和灵魂的律动?

那年,小牛哥说要去城里耕耘春天,迟迟不肯回来。

牛嫂把庄稼的绿色揉碎,挤出汁液涂在脸上和身上,站成一株玉米的姿势了望觅食的鸟雀。

夜里,常常梦见田垅边的一头牛,激情攒动的双肩,鼓足了力气,去拉动一个新的春天。

而掰着指头卜算也不见男人的体温温暖这潮湿已久的被窝。

现在,村庄没了,田垅上长满了钢筋水泥,布谷鸟的脊背成了最后一抉没有耕耘过的土地。

牛嫂对田地充满泪水的凝望让人感动……她似乎看见----

首尾相连的麦地、油菜,正在抱怨大片的白菜、萝卜与小片的葱、蒜苗间的窃窃私语。

还看见村庄,那一望无际的玉米苗迎风舞蹈,遍地成开的油菜花,美丽了农人的心情。

生命源于泥土,梦也源于泥土,而没有什么比农人耕耘更感到充实。

真实的田垅在庄稼人心里是安身立命的根基,根基不存在了,谁在历史的回声里,会寻觅到一粒善良的种子?

今后,谁的心上便如期生出枯枝?在每个夜晚疏理月亮柔长的亮发,却挂不住几颗残缺不全的星粒。

只能让每一滴血,都在落入泥土的那一刻,洞穿小牛哥的那个春天……

醒来的土地

文/路来森

冬天,是土地的一次睡眠。

立春一过,土地,就会缓缓醒来。

静静地听着,你能听到大地翻滚、抻动骨骼的声响,深沉的、粗豪的、喑哑的,隆隆地传向地面。在涌动的过程中,深藏于大地深处的温度,在上升;缓缓的,以一种缠绵、柔和的方式,布向地面。

于是,地面上,吹起了醇和的风;大地万物,迅速被煦暖的春气所笼罩。原先冻僵了的土地,开始消融。先前,地面冻裂的缝隙,隙沿上的泥土,酥软下来,簌簌地落进隙缝里。似是一份颤动的挑逗,内心里,掠过麻酥酥的快感。冰雪迅速化去,一层层的冰碴,变成一汪汪的泥水,整个地面,都呈现出一种滑腻的状态。明媚的春阳朗朗地照着,站立田头,你能看到土地上空,悬浮、飘逸的水汽,如烟,如雾,如梦,如幻,浅浅地,书写出一个春天的童话。

大地苏醒了自己的寂寞。空气中,飘荡着新鲜泥土的腥气。

没有人会认为这种“泥土的腥气”刺鼻,只是觉得新鲜,如处子柔嫩的肌肤般新鲜。这种“腥气”,是一种生机,是一种春天的召唤。

那些乡下农人,嗅到了。于是,他们走出家门,走向土地,走在田野上。

走走停停,脚步轻快而舒缓;左瞧右看,满目是融融的瑞气。从容而悠然,满足而欣喜。深深地呼吸着,让这种泥土的气息,饱满着自己的胸腹。有时,他们甚至会站立高处,大喊一声,以抒发内心的欢愉。声音嘹亮,四野荡漾,为田野平添了一分生机。脚踏在土地上,内心深处,就油然而生一种被温存抚摸的感觉;于是,便低下头,细细地端详着脚下的土地。眼睛里,充满了爱;鼻翼,则不停地噏动着,用力地去嗅取那土地的芬芳。然后,满足地颔首、展眉,一脸的舒坦和满足。

土地,变得越来越松软,松软出一种生发的力量——那是“泥土香”积蓄而成的力量。这种力量,在运动,在生长。他们知道,用不了几天,脚下的土地,就会生长出青青的芳草,就会开放出灿烂的花朵。

那个时侯,泥土的馨香,就会变成满地的青草香,和漫山遍野的花香了。

一场春雨,不期然地,悄然落下。

大地,完全被湿润了。土地,透射着一种清新的亮度;泥土的芬芳,愈加弥漫。一个人,行走于阡陌间,空气润润的,湿湿的。空气中的那份湿润,像一场熨帖的抚慰,满是柔软和温存;天地宁静,人心亦静。

低下头,一株小草,已悄然钻出了地面,草尖上,还顶着一抹湿湿的泥土,好似遮住美梦的一顶斗笠。好纤弱,好纤弱,仿佛经不起一缕春风的吹拂,怕吹破了小草春天的梦。轻轻地,捏出小草,放于鼻端,草的清香,泥土的芬芳,便游丝般地钻入鼻孔,痒痒的,感觉春意宛如一条蠕动的小虫,在身体内蜿蜒着。事实也确然如此,看看身边的土地,一些地方,泥土浅浅地隆起;松软的地面上,已然出现了一些细小、淡弱的迹痕,那正是虫儿留下的足迹。虫儿,在泥土下钻动,在地面上爬行;一条虫儿,最是贴近泥土,也最是懂得享受泥土的味道了。土里生,土里长,汲取的全是泥土的芬芳。不远处,野花已经开放,红的、黄的、紫的,色彩缤纷着田野。花儿是那样的清美,你得屏住呼吸,怕呵出的气息,弹破了娇嫩的花瓣。花儿周围,是湿湿的泥土,泥土的芬芳和花香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种特别的味道,那,或许就是春天的味道吧。也正是这个味道,把春天,永恒地留在了人间。

风,在吹。春风骀荡,“骀荡”一词,也只能用来描写春风了,因为只有春风,才能使人那样舒坦。

春风,使大地,彻底醒来了。

泥土一样质朴的童年

文/耿艳菊

孩子的玩具溢出来,从小箱换中箱,又换到大箱,依然觉得碍手碍脚。不过两年多的时间,家里的玩具已经遍布角角落落,到处横行。

昨日妹妹又寄过来一遥控汽车,孩子高兴得蹈之舞之,一心扑在上面玩,饭亦不好好吃,其它的玩具早被打入冷宫。孩子的爸爸看得羡慕,说,你看你,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全都有,多幸福。你老爸当初多可怜,只有一个泥捏的小狗狗和一把木头削成的剑,玩了整个童年和少年时光。

我在一旁突然觉得难过,不知道幸福和可怜该如何定义。孩子在汽车上的热情不过是一时,新鲜劲过后,也就抛之脑后了。孩子爸爸口里的“可怜”,我却反而觉得是一种幸福。那泥狗狗和木剑,他始终宝贝着,因为稀少,就显得特别珍贵。它们也实实在在甜蜜着他的回忆。

依旧清晰地记得恋爱时,他神秘地带我去家里看珍藏了多年的宝贝,东西虽很普通,我却很感动。泥狗狗和木剑对于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来说,就像现在小孩子手上的玩具车一样司空见惯。但他对旧物很珍视,把它们锁在中学时代的课桌里。也许从那时,我就坚定了心。对旧物念念不忘的人,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拥有如此之多玩具的孩子,我真的不敢确定,若干年后,他记住的有几个?

我的父亲看到现在孩子的物质丰富,常常觉得委屈了我们。他总是说,你们小时候没吃过零嘴,也没给你们买过玩具,盼了一年才能穿上新衣服。

我们兄妹却从来不认为那是委屈。贫乏给我们的却是好习惯,是另一种无形的财富。即便长大了,我们仍然没有吃零食的喜好。没有玩具,大自然是我们最好的伙伴。——— 拖着馍屑的小蚂蚁,院子里的柿子树,田间的花草,花生地里的蚂蚱……带给我们无限乐趣。即使河边的黄泥巴,挖过来一团,可以捏成各种小动物;在地上随便画几道,就可以玩跳格子;林子里捡来树枝,折成数小段,也可以下棋;秋收过后的红薯茎,扯过来,可作跳绳。生活是彩色的,随处可玩,永远也玩不够。

我曾有过几天幼儿园老师的经历。孩子们很聪明,对动画片里的米奇、朵拉、图图、大头儿子的形象都很熟悉,甚至有的孩子还崇拜起明星。有的时候说话老成持重,有的时候让人啼笑皆非,有的时候让人很汗颜。过量的讯息,让孩子们早熟。可带他们去公园,面对自然,他们却显得慌乱,有的孩子知道哪个明星最火却不认识蒲公英。我想给他们讲讲我小时候的乐事,欲言又止,我想他们也许会像听天书一样难懂。

狄更斯说,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哲学上的辩证法也早就让我们用全面的眼光看待事物,可我总禁不住要遗憾,为孩子们失去的简简单单的快乐。那泥土一样质朴的童年,那纯净如珠玉的时光,令我们多么怀念。

知了

文/陈叙言

初夏的傍晚,我藏在潮湿阴凉的泥土里,惬意地吮吸着根茎里可口的汁液,我的同伴相继钻出泥土。看着他们一个个奋力向上钻,我感到好笑,“不就为繁殖后代吗?何必这么拼命。”我比他们聪明,晚点离开这舒服的泥土,独自享受树根的美味。

气温随着夏天的脚步愈加燥热,原本阴凉的泥土都有了热度。呆在土里的我感到必须出去了,即便有点不舍,也得出去度过最后的时光。我慢慢蠕动,拱开柔软而沉重的泥土,从未有过的疲倦一阵阵袭来。我没有在意,不拱出泥土就只能待在黑暗里,对于最后的时光,我还是希望在太阳下度过。

缓慢向上蠕动,随着泥土渐渐干燥,我的心情也有了波澜。快了,快了,用力向上,长久无光的生活使我对太阳愈加渴望,虽然,没有把这份渴求如我的同类一样表现得不加掩饰,但当与太阳只有一层薄薄的泥土阻隔时,我再也无法抑止心头的激动。原来愈靠近愈明白自己的渴望,明白想要得到居然可以拼命。

最后一层泥土被冲破。刺眼,温暖,我感到被太阳照耀着,虽然临近黄昏,但光亮仍给在地下生活了很久的我带来震撼。回过神,我慢慢爬向离我最近的一棵树,爬到隐蔽的树枝上。对于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我,老天给了一对翅膀,飞,对我来说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我静静趴在树枝上,等待翅膀长出的那一刻。

太阳渐渐变得柔和,不再那么盛气凌人。我藏在树叶下,等待羽化完成。时而有风拂过,牵动树叶。我的同伴已然羽化,飞到面前,耀武扬威般鼓动翅膀,发出尖锐的声音,我却没有着急。不知树旁房屋里的人们在干啥,他们洒出清凉的水,水珠从顶端的树叶慢慢向下滴,最终落到我的身上。太阳已经西下,温度也降了下来,水滴在我身上,有点凉。

太阳隐去后,天空罩上一层黑幕,树旁的路灯被点亮,很快吸引了一群飞虫聚集,在空中围成一个不断变形的球体,发出嗡嗡声。两个路人迈着懒散的步子走到树下的椅子旁坐下,一个用手捂着嘴小声地说着什么,另一个侧耳倾听,不时笑着回两句。路上很安静,没有行人打扰她俩的谈话,殊不知等待羽化的我成了听众。经过一阵挣扎,我终于冲破旧躯壳,背上多了一双薄薄的翅膀。一生中,大半时光都在艰难爬行的我,终于在最后短短的时间里有了飞向天空的权利。

万籁俱静,我却没有归于沉寂,抚摸着翅膀,看着一抹红光出现在天际线。渐渐地,黑色的天幕被天边的红光染色了一般,四分之一成了美丽的红,随着散发热度的火球升起,红色的天空渐渐褪成淡蓝,原本笼在空中的黑布被慢慢扯下,太阳一如往日悬在空中。簌簌,一只半大的幼鸟醒来,跳到了离我很近的枝头,吓得我拍着不大熟练的翅膀一颠一颠地飞走。飞在半空中,看着渐渐恢复热闹的街道,顶着不算灼眼的晨光,过去几年地下的蛰伏果然值得。

临近夏末,天气依然炎热。我仍趴在那棵树上——只是树枝比上次低很多。没有力气了,我知道我的生命快到尽头。太阳仍如我才钻出泥土时一样炙热,闪闪发光,但我已无法再飞向它。我趴在树枝上,风一阵阵拂过,树叶也随之摆动。太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树干上形成如水波般晃动的光影,一切都让我心情舒畅。我鼓鼓翅膀,想最后再高歌一曲,但所剩无几的体力不允许我任性,事实上我连趴在树枝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脚已抓不紧粗糙的树皮,掉到了地上,四脚朝天地躺在裸露在外的树根上,静静地看着这棵陪伴了我一个夏天的树随风摆动。我从它脚底破土而出,在它的树干上羽化,趴在它的枝头高唱,然后又在它脚底死去。有点羡慕,羡慕树不同于我,有着悠长的寿命,但可能就是因为我生为知了,才会这么喜欢太阳,愿意在炎热夏日高唱的,也只有我们这些疯傻的知了。

写意冬天

文/梁惠娣

好像只一个转身,就立冬了。南方的冬天不太冷,冷得温婉、潮润,像温柔的女子,安静端庄。冬天像一幅水墨画,一笔一划勾勒的都是诗情画意。

天空苍茫,田野辽远,山寒水瘦,北风铆足了劲地游走,像调皮的孩童“呼”地从山村的这头奔到那边,欢蹦乱跳的。野草枯萎,深沉内敛。在春天夏日,它们是那样的青春勃发,到了秋冬,姿态低下来,谦逊安静地说着悄悄话,把新的希望埋在泥土里。溪水清濯,收住了叮咚的脚步,化身为镜,观照自我。水面上白汽缭绕,那是冬之晨雾正在婀娜舞蹈。在苍灰的田野上,一棵古老的乌桕树长满红叶,像是撑着一把红伞,充满喜庆。又像擎着燃烧的火把,烧红了半边天,烧得人心里也暖烘烘的。芦苇花白茫茫,随风曼妙舞蹈,这是南方的雪,青葙举着紫色的罗伞盛装出行。荒寂的农田上,干枯的稻秸歪倒在泥土上,晚稻归仓,土地酝酿着春耕的希望。一棵棵鲜嫩的艾草不畏严寒,探头探脑地从荒田的泥土里钻出来,人们纷纷挎着篮子到田里采艾草,来年做艾草春饼。

乡村人们喜晒冬。阳光像母亲温柔的手,轻轻地抚过大地儿子的脸颊,一切也变得温暖可亲。人们靠在墙根边沐着冬阳,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农事家常,在人们的嘴里东拉西扯,像怎么也扯不断的线。小猫小狗慵懒地趴在地上,眯着眼睛晒太阳。老黄牛悠闲地待在牛棚里,像个思想者,思考着有关犁与杷的哲学,牧童骑在牛背上的笛声,遗落在墙角。山村上空,炊烟袅袅,飘散着米饭、葱花炒蛋、青椒炒肉片的香味。炊烟,是离家的游子最魂牵梦萦的乡愁。

山村的夜晚,像个寂静的黑洞,窗外月色晦暗,朔风渐紧,人们享受岁晚难得的余闲,于是烫一壶酒,煨一锅汤,围炉热热闹闹地说半席话。

冬天,山村水廓,像是一幅水墨画,裱在时光画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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