畲寨的泥土-云顶集团3118acm
五月,正是春夏相交、万木葱茏的季节,在畲寨仙坝村的田野上,和煦的微风吹拂着那些不知名的花草。
畲寨的泥土,年复一年地守候着畲寨,注目着畲寨,养育着畲寨,温暖着畲寨。而畲寨的人们,在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繁衍生息,在这片土地上辛勤劳作。于是,泥土便有了人情的味道。
2019年5月初,我带着《蹲点采访·畲寨里的脱贫事》栏目组,背着棉被到麻江县金竹街道仙坝村进行蹲点体验式采访,与畲族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亲身参与采访对象的生活环境和生产实践。
“住一住农家床,端一端农家碗,下一下农家田。”这一星期中,我们与村民朝夕相处。每天一大早起床,和村民一起劳动,一起生活。
在畲族贫困户赵金花的田里,我两手泥水、双脚田泥,边帮她寄秧,边与她聊天。在畲族农民杨兴昌地上,我挽起袖子、捞起裤脚,边帮他栽瓜苗,边与他谈心。
放下笔,扛起锄头,来到畲寨,这里泥土特有的气息、花草的清香、蔬菜的蓬勃,这些都让我着迷。
我攥一把泥土,松松的,酥酥的,一股泥土芳香从脚底板瞬间传遍全身,沁入心脾,挥之不去。
我闻到了泥土中青苗的香气,空气中希望的味道,感受到了最美风景是贫困户发自内心的笑容。
“五月梅雨来,田野秧门开”。五月正是江南梅雨季节,而农田里的小麦、油菜刚收割完,经过翻犁,就要开秧门寄秧了。
所谓寄秧,是一种科技育秧方法。每年四月初,农户们会把买来的稻种浸泡之后,洒在一张张铺了一层营养土的木扁上,然后送入温室大棚里进行培育。
一个月之后,也就是五月初,木扁里的稻种长出手指长的稻芽,然后就需要一株株移到秧田里。再过一月多月后,这一株株的小芽,就会长成一株株粗壮的秧苗,然后再栽插到大田中。畲寨农户每亩稻田,都必须经过育秧、寄秧、拔秧、插秧四个环节。
这天,我来到采访对象赵金花的秧田。只见水田里赵金花和几个帮忙的亲戚一道,弯着身子,正在娴熟的寄秧苗。
不一会儿,一排排、一行行淡绿的秧苗均匀地“绣”在田里。赵金花一边寄秧一边说道:“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春。谷雨过后气温回升,雨水充足,正是寄秧的好时节。”
随同的仙坝村第一书记杨光能告诉我,赵金花是建档立卡贫困户,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1990年她刚结婚三年,丈夫精神失常,发病时经常伤人毁物,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就在赵金花感到家里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精准扶贫叩响了她家的大门。2014年,赵金花一家被评定为建档立卡贫困户,享受低保和残疾人补贴等政策。
我在田埂上,脱下鞋子,卷起裤腿,赤脚下到水田里。
水很凉,稀软的田泥淹到我的膝盖。等站稳后,我才慢慢地向田中间走去,学着赵金花的样子,用手把稻芽一株株分开,两腿叉开,弯着腰,半蹲着,然后再用拇指和中指夹着一株株稻芽塞进田泥里。
寄秧不需要用很大的力气,需要的是身体的灵巧劲和腰部、手臂的韧性,乍一干感觉不是怎么累,但十分繁琐。将一株株稻芽插入秧田中,一个劳动力一天最快也只能栽完一斤稻芽左右。
我就像啄木鸟般,一啄,完了,捏起稻芽,又一啄,不断重复这个动作。
这时,我看见了水,看见了泥,看见水中有天,天上有云,看见水中有自己,也看见水中有蝌蚪和各种小虫子……
谚语说:“五月五,冷死老黄牯。”都五月初了,这天的气温还是春寒料峭,空气潮乎乎、凉丝丝的,混着泥腥味。冷风一袭,凉水一浸,身子有些麻木,手脚不灵便。
我机械地像蹲马步似的,上身与两腿几近垂直,且悬着上身,趴在田里,使着暗劲。不消一刻工夫,就累得不支了,甚至有些晕眩,感到腰酸背痛,腰都直不起来了。泥浆溅在身上和脸上,涂鸦成了一个大花脸。
虽已是精疲力竭,但我嗅着这久违的泥土气息,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儿时。自幼亲近泥土,和草木为伴,泥土的滋味也入骨入髓,融入血液,早已成为身体的一分子。
我张大嘴巴呼吸着,想让我身上的泥土味儿更浓一些。泥土的胸怀是那样博大,世上万物,皆由泥土而生。泥土又是那样包容,一切生命的回归之所,仍是这方温存的厚土。
然而,久居都市,离开厚实的泥土久了,泥土的味道似乎也离我很遥远了。夹在城市拥挤的人流中,我诚惶诚恐,感觉不安,此时便开始深深地怀念起泥土来。要知道,世间再美好的味道,也没有泥土的味道那般踏实和香甜。
布谷鸟叫了,青蛙鸣了,秧门开了,我的思绪似乎也远了。